一山寺。入門修竹滿軒。公休於殿陛旁。有老僧閱經自若。與語。不甚顧答。公心異之。曰道人住山久如。曰甚久也。又問誦何經。曰法華經。公曰。古之高僧。臨生死之際。類皆談笑脫去。何道致之耶。對曰。定慧力耳。又問今乃寂寥無有。何哉。老僧笑曰。古人念念定慧。臨終安得散亂。今人念念散亂。臨終安得定慧。文忠大驚。不自知膝之屈也。(謝希深嘗作文記其事)觀此則知昌黎司馬歐陽等諸公。其始所為。皆為虗名所劫持。而障於聰明者也。然究皆晚而自悔。有所得於佛法而止。今之聰明文章。不及三公者萬一。又不知三公晚年之造詣。纔事呫嗶。學操觚。讀原道本論等書。而乃以新史退之排佛老之功。比於孟子。欲效尤之。噫。其亦自墮夏蟲之見而不覺。後來嚴冬栗冽時。屈蠖重壤。瞻天日以無從。始悔從前之謬妄也。詎不悲夫。凡此之言。非為佛法饒舌。實為自外於佛法者。不惜婆心也。幸慎思之。
  庚子十五年。
  穆宗(名恒在位四年)。
  穆宗辛丑長慶元年。
  禪師馬祖支下汾州大達國師無業寂。
  業商州上洛杜氏子。得旨於馬祖。尋詣曹溪。徧歷廬嶽天台。舉充兩街大德。笑而不受。曰非吾志也。後遊上黨。為節度使李抱真所重。旦夕瞻奉。業有倦色。乃之緜上。復南下至西河。刺史董叔纏。請住開元。業曰。吾緣在茲。不可却也。雨大法雨。垂二十年。并汾緇白。無不向化。凡有致問。皆答之曰。莫妄想。憲宗屢遣使徵召。皆辭疾不赴。暨穆宗即位。思一瞻禮。乃命兩街僧錄靈阜等。齎詔迎請曰。皇上此度思旨。不同常時。願和尚且順天心。不可言疾也。業微笑曰。有何德。累煩聖上。且請前行。吾從別道去矣。乃沐浴剃髮。至中夜告弟子惠愔等曰。汝等見聞覺知之性。與太虗同壽。不生不滅。一切境界。本自空寂。無一法可得。迷者不了。即為境惑。一為境惑。流轉不窮。汝等當知心性。本自有之。非因造作。猶如金剛不可破壞。一切諸法。如影同響。無有實者。故經云。唯此一事實。餘二則非真。常了一切空。無一物當情。是諸佛用心處。汝等勤而行之。言訖跏趺而逝。茶毗日。祥雲五色。異香四徹。所獲舍利。璨若玉珠。弟子等貯以金棺。藏於石塔。塔曰澄源。
  梅屋常曰。荊國王文公嘗問張文定公曰。去孔子百年而有孟軻。此後迨孔孟者為誰。何吾道之寥寥乎。文定沉吟久之。曰有人。第恐過之耳。曰誰耶。文定曰。南嶽讓。嵩山珪。馬祖。石頭。丹霞。無業。若此類。孔孟之教轡勒不住。故歸釋氏矣。文公深肯之。其後張無盡聞之歎曰。達人之論也。然嵩山汾州。葢祖庭之旁出者。其感應超絕。說法沛然如此。則南嶽而下。的傳正續宗師。世教轡勒不住。端可見矣。二三公之讜論。渠不信夫。

  宗統編年卷之十二
  宗統編年卷之十三

  穆宗壬寅長慶二年。
  祖住筠州黃檗。
  上堂。大眾纔集。祖拈拄杖一時打散。復召大眾。眾回首。祖曰。月似彎弓。少雨多風。祖一日揑拳謂眾曰。天下老和尚總在這裏。我若放一線道。從汝七縱八橫。若不放過。不消一揑。時有僧問放一線道時如何。祖曰。七縱八橫。曰不放過時如何。祖曰普。問如何是道。如何修行。祖曰。道是何物。汝欲修行。自是黃檗門風。盛於江表。
  睦州道明禪師來參命居第一座。
  明。睦州人。江南陳氏之後。目有重瞳。面列七星。彰相奇特。持戒精嚴。學通三藏。參黃檗。契旨於祖。居第一座首眾(後居開元織蒲養母。諸方高其風。咸以尊宿稱) 發明(禪林職事不書。此書。以尊宿不忝其職也)。
  祥符蔭曰。首座之職。眼目人天。輔成師學。如廷之一個臣。斷斷休休。盡公無私者。方可為之。青原一到曹溪今首眾。以不落階級也。睦州之在黃檗。乃能推轂濟祖。後來發悟雲門。令嗣雪峯。其心眼為何如者。叢林以得人乃興。大書曰。睦州道明禪師來參命居第一座。繼書義玄問法於其後。歸啟迪之功於首座者不小。而祖之命職得人。益可見矣。
  義玄問法祖三度賜棒。
  玄參黃檗。三年。行業純一。首座顧而問之曰。上座在此曾參問否。曰不曾參問。不知問個甚麼。座曰。何不問堂頭和尚。如何是佛法的的大意。玄便去問。聲未絕。祖便打。玄下來。座曰。問話作麼生。玄曰。某問聲未絕。和尚便打。某不會。座曰。但更去問。玄又問。祖又打。如是三度問。三度被打。
  祥符蔭曰。但向問聲未絕便打處。一覷覷破。黃檗臨濟。無立地處矣。
  安隱忍曰。三問三打。古今惟黃檗一人。又止於接臨濟一用。若再用。則效顰者蠭然而起矣。況千問千棒。萬問萬打。可至今日而無獘乎。昔者昭覺勤禪師常曰。近來諸方盡成窠臼。五祖下。我與佛鑑佛眼三人。結社參禪。如今蚤見漏逗出來。佛鑑下有一種作狗子呌鵓鳩嗚。取笑人。佛眼下有一種覷燈籠露柱。指東畫西。如眼見鬼。我這裏且無這兩般病。妙喜曰。擊石火。閃電光。引得無限人弄業識。舉了便會了。豈不是佛法大窠窟。勤不覺吐舌。乃曰。休管他。我以契證為期。若不契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