襁褓中,有僧來見之。謂其父曰:“此兒佛日也。必當振佛法,照耀濁世。”鄉黨因以曇曜稱之。從族祖晉翁洵公,說法湖之崇恩,師往從焉。趙魏公見之,特器重。為鬻牒為僧,繼受具。晉翁遷道場,師為侍者,又司藏室。因閱《楞嚴》,至“緣見因明,暗成無見”,恍然有省。由是覽內外典,宛如宿習。然尚有凝礙。
原叟主徑山,師往參次。
即問:“如何是言發非聲、色前不物?”
叟遽云:“言發非聲,色前不物。速道!速道!”
師擬畣,叟震威一喝!師錯愕而退。
會英宗詔金書大藏經。有司以師善書,選上京都。一夕,聞彩樓鼓鳴,豁然大悟。撫几笑曰:“徑山敗闕處,被我識破了也。”因成偈曰:“崇天門外鼓騰騰,驀劄虗空就地崩。拾得紅爐一點雪,却是黃河六月氷,翩然東旋至雙徑。”
叟迎笑曰:“西來密意,喜子已得之矣。”遽處以第二座。
初居海鹽福臻,升永祚,遷杭之報國、嘉興之本覺天寧。
僧問:“不愁念起,惟恐覺遲。如何是覺?”
師曰:“牛角馬角。”
僧云:“如何是念?”
師云:“四五二十也不識。”僧禮拜。
僧問:“一大藏教是箇切脚,未審切箇什麼字?”
師云:“切箇不字。”
僧云:“只如不字又切箇什麼?”
師云:“莫錯舉似人。”
僧云:“謝師指示。”
師云:“石羊頭子向東看。”
僧問:“一切諸佛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皆從此經出。如何是此經?”
師云:“更要註解那[耶]?”
上堂:“彌勒真彌勒,分身千百億;時時示時人,時人自不識。”
拈拄杖云:“衝開碧落松千尺,截斷紅塵水一溪。”
上堂:“米裏有虫,麥裏有麵。廚庫僧堂,山門佛殿。盞子撲落地,揲子成七片。”
上堂:“爐鞴之所多鈍鐵,良醫之門足病夫。不因柳毅傳書信,何緣得到洞庭湖?”
上堂:“聞聲悟道,塞却你耳根;見色明心,換却你眼睛。蒲團上端坐,鍼眼裏穿線。西風一陳來,落葉兩三片。”
晚年,於永祚築西齋,而終老焉,因自號“西齋老人”。洪武元年九月,上念將臣或沒於戰,氏庶或死於兵,宜以釋氏法設冥以濟拔之。於鍾山建大法會,徵師說法。廷臣奏其說, 上大悅。
明年三月,復用元年故事,召師說法。又明年秋,上又召師以鬼神為問。師與同召諸師,援據經論,辨覈其理,成書。將入朝敷奏。師忽示微疾,索浴更衣,取筆書偈,曰:“真性圓明,本無生滅。木馬夜鳴,西方日出。”置筆,謂夢堂曰:“師兄,我去也。”堂曰:“何處去?”師曰:“西方去。”堂曰:“西方有佛,東方無佛耶?”師乃震威一喝而逝。實七月二十六日也。禮部宮以遺偈聞,上為嗟悼之。緇白瞻禮,如佛涅槃。天界住持白庵,乃法門猶子也,為治後事。時制火化,上以師故,特開僧家火化之例。火餘,牙齒、數珠不壞,舍利紛綴遺骼。參徒奉其遺骼,歸葬西齋而塔焉。壽七十五,臘六十三。

  ○杭州徑山愚庵智及禪師

字“以中”,別號“西麓”。蘇之吳縣顧氏,父茂卿,母周氏。入海雲院為童子,釋書、儒典並進。閩國王清獻公都中見之,特加賞異。
聽賢首家講“法界觀”,未終章,遂莞爾笑曰:“一真法界,圓通太虗。但涉言辭,即成剩法。”乃去。謁廣智於龍翔,微露文采,廣智大驚。
有嶼上人者呵曰:“子才俊爽,若此不思負荷大法,甘作詩騷奴僕乎?《無盡燈偈》所謂‘黃葉飄飄者’,何謂也?”師舌禁,不能答。即歸海雲。胸中如礙巨石。踰月,忽見秋葉吹墜于庭,豁然有省。雖喜不自勝,不取證明眼,恐涉偏執,乃走見徑山。
山勘辨之,師應畣不滯。山遂命執侍。久之,遷主藏室。至正壬午,行院舉師出世昌國隆教,轉普慈。未幾,行省左丞相達失公,延主淨慈。復請陞徑山。
僧問:“語是謗,默是誑。語默向上有事在。如何是向上事?”
師云:“胡孫上樹尾連顛。”
僧問:“如何是賓中賓?”
師云:“君向瀟湘,我向秦云。”
“如何是賓中主?”
師云:“常在途中,不離家舍。”
“云如何是主中賓?”
師云:“常在家舍,不離途中。”
“云如何是主中主?”
師云:“橫按鏌耶全正令,太平寰宇斬癡頑。”
一日,達失帖穆爾丞相到方丈,問:“淨名丈室容三萬二千獅子座,淨慈丈室容多少?”
師云:“一塵不立。”
相云:“得與麼覿體相違?”
師揭起簾,云:“請丞相鑒。”
相呵呵大笑,云:“作家宗師,不勞再勘。” 師便供茶。
上堂,舉:
東山演祖示眾云:“祖師說不著,諸佛看不見;四面老婆心,為君通一線。”
師云:“若教頻下淚,滄海也須乾。”
上堂:“諸方今日開爐,未免與諸人說些火爐頭話。”乃以拂子作吹火勢,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