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者【一】,焉知其所终?焉知其所始?正而待之而已耳【二】。”
【一】【注】莫觉其变。
【疏】禅,代也。夫道通生万物,变化群方,运转不停,新新变易,日用不知,故莫觉其代谢者也。既(无)日新而变,何始卒之有耶!
【释文】《其禅》市战反。司马云:授予也。
【二】【注】日夜相代,未始有极,故正而待之,无所为怀也。
【疏】夫终则是始,始则是终,故何能定终始!既其无终与始,则无死与生,是以随变任化,所遇皆适,抱守正真,待于造物而已矣。
【释文】《焉知》于虔反。下同。
“何谓人与天一邪?”
仲尼曰:“有人,天也;有天,亦天也【一】。人之不能有天,性也【二】,圣人晏然体逝而终矣【三】!”
【一】【注】凡所谓天,皆明不为而自然。
【疏】夫人伦万物,莫不自然;爱及自然也,是以人天不二,万物混同。
【二】【注】言自然则自然矣,人安能故有此自然哉?自然耳,故曰性。
【疏】夫自然者,不知所以然而然,自然耳,不为也,岂是能有之哉!若谓所有,则非自然也。故知自然者性也,非人有之矣。此解前有天之义也。
【三】【注】晏然无矜,而体与变俱也。
【疏】晏然,安也。逝,往也。夫圣人通始终之不二,达死生之为一,故能安然解体,随化而往,泛乎无始,任变而终。◎家世父曰:孟子,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庄子之云人之不能有天,即孟子所谓性焉有命者也。庄子以其有物有欲者为人而自然为天,于是断声色,去臭味,离天与人而二之。其曰人与天一,犹之去人以就天也。圣人尽性以知天,其功不越日用饮食。性也有命,而固不谓之性,命也有性,而固不谓之命,是之谓天与人一。
庄周游于雕陵之樊,睹一异鹊自南方来者,翼广七尺,目大运寸,感周之颡而集于栗林【一】。庄周曰:“此何鸟哉,翼殷不逝,目大不睹?”蹇(一)裳躩步,执弹而留之【二】。睹一蝉,方得美荫而忘其身;螳蜋执翳而搏之,见得而忘其形【三】;异鹊从而利之,见利而忘其真【四】。庄周怵然曰:“噫!物固相累【五】,二类相召也【六】!”捐弹而反走,虞人逐而谇之【七】。
【一】【疏】雕陵,栗园名也。樊,蔺也,谓游于栗园蔺篱之内也。运,员也。感,触也。颡,额也。异常之鹊,从南方来,翅长七尺,眼圆一寸,突着庄生之额,仍栖栗林之中。
【释文】《雕》徐音雕。本亦作雕。《陵之樊》音烦。司马云:雕陵,陵名,樊,藩也,谓游栗园藩篱之内也。樊,或作埜。埜,古野字。《翼广》光浪反。《运寸》司马云:可回一寸也。◎王念孙曰:司马彪曰,运寸,可回一寸也。案司马以运为转运之运,非也。运寸与广七尺相对为文,广为横则运为从也。目大运寸,犹言目大径寸耳。越语,句践之地广运百里,韦注曰:东西为广,南北为运。是运为从也。西山经曰,是山也广员百里。员与运同。周官大司徒,周知九州岛之地域广轮之数;士丧礼记,广尺,轮二尺;郑注并曰:轮,从也。轮与运,声近而义同,广轮即广运也。《感周之颡》息荡反。李云:感,触也。
【二】【疏】殷,大也。逝,往也。躩步,犹疾行也。留,伺候也。翅大不能远飞,目大不能远视。庄生怪其如此,仍即起意规求,既而举步疾行,把弹弓而伺候。
【释文】《翼殷不逝目大不睹》司马云:殷,大也,曲折曰逝。李云:翼大逝难,目大视希,故不见人。《蹇》起虔反。《躩》李驱碧反,徐九缚反。司马云:疾行也。案即论语云足躩如也。《执弹》徒旦反。《留之》力救反。司马云:宿留伺其便也。
【三】【注】执木叶以自翳于蝉,而忘其形之见乎异鹊也。
【释文】《螳》音堂。《蜋》音郎。《执翳》于计反。司马云:执草以自翳也。《搏之》郭音博,徐音付。《之见乎》贤遍反。
【四】【注】目能睹,翼能逝,此鸟之真性也,今见利,故忘之。
【疏】搏,捕也。真,性命也。庄生执弹未放,中间忽见一蝉,隐于树叶,美兹荫庇,不觉有身;有螳蜋执木叶以自翳,意在捕蝉,不觉形见异鹊;异鹊从螳蜋之后,利其捕蝉之便,意在取利,不觉性命之危,所谓忘真矣。
【释文】《其真》司马云:真,身也。
【五】【注】相为利者,恒相(二)为累。
【疏】既睹蝉鹊徇利忘身,于是怵然惊惕,仍(言)〔发〕噫叹之声。故知物相利者,必有累忧。
【释文】《怵然》肇律反。
【六】【注】夫有欲于物者,物亦有欲之。
【疏】夫有欲于物者,物亦欲之也。是以蝉鹊俱世物之徒,利害相召,必其然也。
【七】【注】谇,问之也。
【疏】捐,弃也。虞人,掌栗园之虞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