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自立于無事之地哉?為出于無為而已。萬物之變,在形而下。聖人體道,立乎萬物之上,總一其成,理而治之。物有作也,順之以觀其復;物有生也,因之以致其成,豈有不治者哉。故上治則日月星辰得其序,下治則鳥獸草木遂其性。
  疏義曰:治天下者,一於無為而不知有為,則若聚塊積塵,無為而非理。一於有為而不知無為,則若波流火馳,有為而非真。夫惟有為不離於無為,無為不廢於有為,而為出於無為,其於治天下有餘裕矣,豈棄人絕物想然自立於無事之地哉?今夫形而上者謂之道,自道而降,莫逃乎物,則萬物之變在形而下矣。惟明乎物物者之非物,則與道無間。總攝萬殊,同於一理,立乎萬物之上,總一其成,理而治之也。是以物有作也,順之以觀其復,經所謂萬物並作,吾以觀其復是已。物有生也,因之以政其成,楊子所謂君人成天地之化是以。故仰觀於天,則盈縮有常數,伏見有常度,在上則日月星辰得其序。俯察諸地,則飛是動植,各得其宜,下治則鳥獸草木遂其性。若然,則不治天下而天下既已治矣。
  道德真經疏義卷之一竟
  道德真經疏義卷之二
  太學生江澂疏
  道沖章第四
  道沖而用之,或不盈,
  徽宗註曰:道有情有信,故有用;無為無形,故不盈。《經》曰: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萬物之理,偏乎陽則強,或失之過。偏爭#1陰則弱,或失之不及。無過不及,是謂沖氣。沖者,中也,是謂大和。高者抑之,下者舉之,有餘者取之,不足者予之,道之用,無適而不得其中也。注焉而、不滿,酌焉而不竭,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道之體,猶如太虛,包裹六極,何盈之有?
  疏義曰:道可傳而不可受,以可傳故有情有信,所以有用。一根黃之細,若與之扶疏;一蠛蠓之微,若與之承翼,非情乎?寒暑待此以往來而不武其時,庶物待此以生育而各從其類,非有信乎?以不可受故無為無形,所以不盈。淵乎其居而湛然不撓,浮乎其清而寂然不動,非無為乎?昏昏默默而視之不見,窈窈冥冥搏而之不得#2,非無形乎?經曰:萬物負陰而抱陽,沖氣以為和。蓋陰止而靜,萬物負之,陽融而亨,萬物抱之。然師天而無地,則偏乎陽而失之過;師陰而無陽,則偏乎陰而失之不及。必有陰陽之中者,強不失之過,弱不失之不及,沖氣是已。沖之為氣,天一為之本,天五為之中,則坤者,中也,中通上下,是謂大和,道之致用,乃在乎此。是以高者抑之以損其過,下者舉之以補其不及,有餘則取之,故大而不多,不足則予之,故小而不寡。道之用,無適而不得其中如此,故曰道仲而用之。蓋沖則非盈,有用則非虛也。非盈也,是以注焉不滿;非虛也,是以酌焉不竭。夫惟道非盈虛所能該,故善貸且成,而其用不窮,既以為人己愈有,既以與人己愈多也。猶如大虛包裹六極,無有端倪,不可為量數,豈器之所能囿哉,何盈之有?
  淵兮似萬物之宗。
  徽宗註曰:莊子曰:鯢桓之審為淵,止水之審為淵,流水之審為淵。淵虛而靜,不與物雜,道之體也。惟虛也,故群實之所歸。惟靜也,故群動之所屬。是萬物之所係,一化之所待也。故曰似萬物之宗。然道本無係,物自宗道,故似之而已。
  疏義曰:莊子曰:夫道淵乎其居也。蓋淵水反流全一,深靜而平,內明外晦,雖鯢桓之與流止,常淵然自若,測之益深,窮之益遠,可謂虛也。波之非惡,湛之非美,可謂靜也。道之體似之,惟虛,故足以該天下之羣實;惟靜,故足以攝天下之羣動。不物而能物物,萬物之所係也;不化而能化化,一化之所待也。故似萬物之宗。《文子》曰:虛無愉恬,萬物之祖也。義與此合。雖然道偶而應,本無所係,行於萬物,物自宗之,其曰萬物之宗,亦似之而非也。
  徽宗註曰:銳則傷,紛則雜,挫其銳則不爭,解其紛則不亂。和其光,莊子所謂光矣而不耀也。同其塵,莊子所謂與物委蛇而同其波也。內誠不解,形謀成光,而舍者與之避席, 豈和其光之謂歟?飾智以驚愚,脩身以明汙,昭昭乎若揭,曰月而行,豈同其塵之謂歟?聖人挫其銳,則處物不傷物,物莫之能傷也。解其紛,則不謀烏用智?不斷烏用膠?萬物無足以鐃其心者,若是則無泰色,無驕氣,和而不流,大同於物,以通天下之志,無入而不自得也。
  疏義曰:銳如火之銳,不可長保也,故傷。紛如絲之紛,多緒不一也,故雜。挫其銳則不立圭角,渾然而已,孰與動爭?莊子所謂以深為根是已。解其紛,則靈臺有持,外滑舉消,孰能亂之?莊子所謂以約為紀是已。火合并為光,惟和無別,則葆之而不露,韜之而不發,未嘗揚行以悅眾也。莊子於《刻意篇》有曰:光矣而不耀。以言用其光而分夸耀之述,然後為合天德故也。是之謂和其光。麤而非妙,塵所由生,惟同而不異,則與時遷徙,與世偃仰,未嘗崖異以自處也。莊子於《庚桑楚篇》有曰:與物委蛇而同其波。以言衛生之經,在乎與物宛轉,而不在乎離世異俗也。是之謂同其塵。若夫內誠不解,未能忘心,形謀成光,未能用晦,舍者與之避席,又未能自埋於民,豈和其光之謂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