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柔者,守母也。日或作曰,傳寫之誤。
  用其光,復歸其明,無遺身殃,是謂襲常。
  此言育子之法,水鏡能照物謂之光,光之體謂之明,用其照外之光回光照內,復返而歸藏於其內,體之明也。夫神太用則竭,照見淵魚者不祥,此用其光於外以遺身殃者,含光以混世則無殃矣。是謂能掩藏常光之用,以復歸常明之體,故曰襲常。
  右第四十四章 上章言道德之在萬物者,此章言道德之在人一身者。
  使我介然有知,行於大道,唯施是畏。
  我者,汎言眾人,非老子自謂。介然音義與《孟子》介然用之成路同,倏然之頃也。知字句絕。施猶《論語》無施勞,《孟子》施施從外來之施,矜夸張大也。聖門顏子有若無,實若虛,無施勞,老子之學蓋亦若此,夸張最其所忌。此章言不知道之人惟務夸張,若使其人倏然之頃有所知,而欲行於大道,則必專以施為畏而不敢為。○介音戛。
  大道甚夷,而民好徑。
  徑者,小路,與大道相反。卑卑斂退者,大道也,其道甚平夷而易行。堂堂夸張者,小徑也,而人多好行之。
  朝甚除,田甚蕪,倉甚虛,服文釆,帶利劍,厭飲食,資財有餘,是謂盜夸,非道哉。
  此言夸張之事。有廷內而弗酒弗掃者,唐風之儉嗇,朝甚除治則宮室奢靡可知矣。田蕪倉虛謂奪民時而不得耕褥,竭民力而無所蓄積。華佩服以為飾,豐酒肉以為養,私府庫以為富,是猶為盜之人得物多而以夸張於外,夏癸商辛是也,豈知道者所肯為哉。
  右第四十五章
  善建者不拔,善抱者不脫,子孫祭祀不輟。
  植一木於平地之上,必有拔而偃仆之時;持一物於兩手之中,必有脫而離去之日。善建者以不建為建,則永不拔;善抱者以不抱為抱,則永不脫。善於保國延祚者亦然,無心於留天命而天命自留,故子孫世世祭祀不輟,有如善建善抱者也。
  修之於身,其德迺真。
  承上文而言,能使子孫祭祀不輟者,惟修德於身而已。修德於身,迺全吾常道之真也,身外皆長物,夫豈有所為而為哉。德修於身,則報應之效自有不期然而然者,而能保國延祚,如此非我欲之也。
  修之於家,其德迺餘;修之於鄉,其德迺長;修之於邦,其德迺豐;修之於天下,其德迺普。
  道之真以治身,其緒餘以治人。家者,一身之外,九族之內。鄉者,一家之外,鄉遂之內。邦者,鄉遂之外,邦畿之內。天下者,邦畿之外,四海之內。修之於家於鄉於邦於天下者,自近及遠,人人各修其德也。然豈人人而教之?我無為而民自化,無欲而民自樸爾。餘者,身之緒餘所及。長者,視一家又加長也。豐者,視一鄉又加大也。普者,視一邦又周徧也。邦,諸本作國,按諸《詩》:序用之邦,國焉之下。孔穎達疏引《老子》云:修之邦,德迺豐。蓋漢避高祖諱,改作國也,唐初聚書最盛,猶有未避諱以前舊本也。
  故以身觀身,以家觀家,以鄉觀鄉,以邦觀邦,以天下觀天下。
  德修於身,以及於天下,無一不修,然亦因彼之自然,吾無與焉。物各付物,不相繫著,隨其所在,觀其所止,人人皆自得其分願,此大道無為之治,心迹兩忘,超然無累,如善建者無所建,善抱者無所抱也。邵子曰:以道觀道,以性觀性,以心觀心,以身觀身,以物觀物,雖欲相傷,其可得乎?邵子所言,蓋亦老子之意。
  吾何以知天下之然哉?以此。
  上文五者並言,獨舉最後之一以總結于後。此者,天下也。以天下知天下,邦鄉家身亦若是矣,豈不至簡至易哉。
  右第四十六章
  含德之厚,比於赤子。
  含懷至厚之德於內者,有如嬰兒也。上篇曰:專氣致柔,能嬰兒乎?常
  德不離,復歸於嬰兒。孟子曰:大人者,不失其赤子之心。蘇氏曰:老子言道德以嬰兒况之者,言其體未及其用也。
  毒蟲不螫,猛獸不據,攫鳥不搏。
  毒蟲,蜂蠆之屬,以尾端肆毒曰螫。猛獸,虎豹之屬,以爪足拏按曰據。攫鳥,鷹隼之屬,以翼距擊奪曰搏。董思靖曰;全天之人,物無害者。蘇氏曰:無心之人,物無與敵,曷由傷之?
  骨弱筋柔而握固,未知牝牡之合而作,精之至也。終日號而啦不嘎,和之至也。
  ,赤子陰。號,啼也。嗌,咽也。嘎,聲嘶也。形未完而氣自專,情未感而氣自應,由其精氣純一之極也。聲久費而氣不傷,由其和氣調適之甚也。○子雖子何二切。嘎所訝切。
  知和曰常,知常曰明。
  人能知赤子冲氣之和即常德也。知常德者,天真之明也。
  益生曰祥,心使氣曰強。
  祥,妖也,非天地正氣曰妖。不能如赤子純氣之精,則恃形而助氣,是以外養之幻身益其生,非氣之正也;因情而動氣,是以外感之欲心使其氣,特人偽之強也。
  物壯則老,是謂不道,不道早已。
  恃形而助者,形之壯。因情而動者,情之壯。凡物壯必老,是不得常道者也,不得道者早終而不能久。常如赤子則不壯,惡乎老?既不老,惡乎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