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而不害,則無所往而不自安,安則底於平而同於道,是道之泰也,故安而後平,平而後泰。
樂與餌,過客止。
御注曰:悅聲與味者,世之人累乎物而不能自解者,物有結之,故止。
臣義曰:樂以聲感人,餌以味悅口,以其所美,感移於人,而心為之留,其不能自解如此。
道之出言,淡乎其無味。視之不足見,聽之不足聞,用之不可既。
御注曰:味之所味者嘗矣,而味味者未嘗呈,故淡乎其無味。色之所色者彰矣,而色色者未嘗顯,故視之不足見。聲之所聲者聞矣,而聲聲者未嘗發,故聽之不足聞。若是者,能苦能甘,能玄能黃,能宮能商,無知也而無不知也,無能也而無不能也,故用之不可既。
臣義曰:至道無味無見無聞,而復乎至無,以無應有,從體起用,故用之不既。
將欲歙之章第三十六
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奪之,必固與之。
御注曰:陰陽相照,相蓋相治,四時相代,相生相殺,萬物之理,人倫之傳,其斂散也,其盛衰也,其憤起也,其虧盈也,幾常發於至微而莫睹其朕,惟研幾之聖人得先見之吉,賢者殆庶幾而已。陽盛於夏,而陰生於午,陰凝於冬,而陽生於子。句踐欲弊吳,而勸之伐齊,智伯欲襲仇由,而遺之廣車。此聖人所以履霜而知堅冰之至,消息滿虛,不位乎其形,故勇者不能弱,智者不能奪。
臣義曰:陰陽之運,萬物之理,其盛衰強弱,盈虧成敗,旋環無已,必有幾焉,發於至微。聖人研幾,得乎先見,故能微明。是以固張以歙其張,固強以弱其強。以彼興之不義也,又固興之,則勢自廢也。以彼取之不善也,又固與之,則勢自奪也。然則剛強在彼,柔弱在此,而強者必折,理之自然也。聖人所以酬酢萬變,成天下之務,而物莫知其所由然者,以此道也。
是謂微明。
御注曰:其未兆為微,而其理為甚著,揚雄曰:水息淵,木消枝,賢人睹而衆莫知。
臣義曰:無形之中,獨見有焉,其微如此,而萬物之理,藏乎其問。研幾先見,探賾得之,蓋已甚明。賢人功用同乎造化,而衆何以知。歙張弱強,廢興與奪,微明如此。
柔之勝剛,弱之勝強。
御注曰:積衆小不勝為大勝者,惟聖人能之。經曰:天下莫柔弱於水,而攻堅強者莫之能先。《莊子》外篇論夔虱風之相憐曰:指我則勝我,猶我則勝我,而折大木,輩大屋者,惟我能也。
臣義曰:以剛勝剛,其剛必折,以強制強,其強交傷。柔則不爭,而物莫與之爭。弱則不敵,而物莫與之敵。故剛之與強,反為柔弱之所勝,理勢然也。
魚不可脫於淵,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
御注曰:淵者,魚之所以藏其身,利器者,國之所以制人。吞舟之魚,碭而失水,則蟻能苦之,故不可脫於淵。君見賞者則人臣用其勢,君見罰者則人臣乘其威,賞罰者治之具,且不可示,况治之道乎?聖人所以操利器而不示,非用其強也,蓋有妙道焉。能窮海內而無智名,威服萬物而無勇功,不務於勝物,而得常勝之道。陽開陰閉,變化無窮,馭群臣,運天下,而莫之測,故制人而不制於人。本在於上,要在於主,而天下治。
臣義曰:魚以深淵藏其身,脫於淵則制於人,國以利器藏其用,示於人測不能制人。聖人運化機於不測,幹至權以適變,宰制天下,役使群動,而神德妙道,物莫得窺其涯略,至於智名勇功,不可得而形容,則賞罰治具,孰得有倒持之患。
道常無為章第三十七
道常無為,而無不為。
御注曰: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
臣義曰:道常無為者,道之體也。而無不為者,道之用也。道不為而自然付當萬物,而無不為也.
侯王若能守,萬物將自化。
御注曰:鑑水之與形接也,不設智故,而物之方圓曲直不能逃也。侯王守道以御世,出為無為之境,而為出於無為,化貸萬物,而萬物化之,若性之自為,而不知為之者,故曰自化。
臣義曰:天何言哉,四時行焉,侯王體道法天,治之以無為,而不廢其所為,見其無不為,而實未嘗為,因物之理,乘時之適,我何為哉,道為之守爾。我以道化萬物,而萬物化其道,而莫知其為之者,故曰自化。
化而欲作,吾將鎮之以無名之樸。
御注曰:《孟子》曰:待文王而後興者,凡民也。民惟上之從化,而欲作則離道以善,險德以行,將去性而從心,不足以定天下,惟道無名,樸而未散,故作者鎮焉。救催者莫若忠,為是故也。
臣義曰:上以道化天下,萬物化上所守之道,而不知其所以化,亦將復乎性命之常,而同然皆生於無為之域,故謂之化。作則有為也,欲作則將嚮乎有為,而流於偽。以無名之樸,鎮定其志,泯其欲作之妄,而俱復乎天性之渾全。
無名之樸,亦將不欲。
御注曰:季真之莫為,在物一曲,古 之道術,有在於是者。雖然:寡能備天地之體,故亦將不欲,此老氏所以祛其惑,解其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