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據。又鄭玄註《周禮》,以句股求表景,得八萬一千三百九十四里三十步五尺,三寸六分為天徑之半者,乃日下距地之里數耳。去以六月息者,鵬起北冥而徙南冥,經行半周天之里數,故止消半年而息,以見鵬飛亦合天度也。上只言鵬徙之遠,此又證其飛之高,先安頓九萬里一句,在此後面卻從而解說。
  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天之蒼蒼,其正色邪?其遠而無所至極邪?其視下也,亦若是則已矣。
  息,氣也。野馬,塵埃,喻遊氣也。橫渠張子曰:氣坎然太虛升降飛揚,未嘗止息。《易》所謂綑縊,莊生所謂生物-以息相吹,野馬歟。晦庵朱子曰:乾道成男,坤道成女,此遊氣之紛擾也。蒼蒼,遠望之色。已,止也。此不過解說九萬里一句。恐人認遊氣蒼蒼,便以為是天體之極處,疑無有九萬里。故言太虛中如野馬塵埃者,乃造化生物以此氣相吹者也。人囿此氣中而不自知,但遠望則蒼蒼然。今仰而觀之,其蒼蒼然者,是天之正色邪,抑上面猶遠而無所至極邪?自蒼蒼而上,尚無窮極,是以鵬去得九萬里。至於自上俯視下亦如此。蒼蒼然者則為有形之地矣。止於此矣,不可復去矣。蓋言蒼蒼之上非如蒼蒼之下去不得也。漢都萌云:天了無質,仰而瞻之,高遠無極,眼瞽精絕。故蒼蒼然,正與此合。則已矣三字,說者多作而已矣,連過看遂致上下文意不貫。
  且夫
  轉接處多用且夫,請試言之等,讀者若知此機括,亦使文字不斷。
  水之積也不厚,則負大舟也無力。覆杯水於均堂之上,則芥為之舟,置杯焉則膠,水淺而舟大也。風之積也不厚,則其負大翼也無力。故九萬里則風斯在下矣,而後乃今培風;背負青天而莫之夭關者,而後乃今圖南。
  坳堂,堂上地助處。芥為之舟,芥流轉如舟也。培,積也。青天,非自下所見蒼蒼然者,九萬里上方是青天。上文言蒼蒼非正色,則青為正色,可知六經未有言青天者,只言蒼天。蓋止據所見者言也。又解說鵬之所以必飛上九萬里者,要藉風力之大方能遠徙。以水喻風,以舟喻鵬,水不厚則負大舟無力。風不厚則負大翼無力。故九萬里高則風在下,力厚盛得許大,背負青天則天路空闊無有妨害。鵬惟培得此風方可圖南。乃今者,將徙之時。下文且適南冥則遂徙矣。此一節說餛鵬變化之異,引《齊諧》者所以證其飛上九萬里,野馬以下所以申明可至九萬里之理。
  蜩與鷽音渥鳩笑之曰:我決起而飛,搶榆枋,時則不至,而控於地而已矣,奚以之九萬里而南為?
  蜩,蟬類形黑,而五月鳴者為蜩;形斑而七月以後鳴者為蟬;形青者為蛁蟟音貂料,其類不一。俗總謂之蟬,或蜣蜋,或水蟲,或糞中躋螬所化。鸒鳩,鸒本山鵲之名,以其類山鵲故名黌鳩。月令鳴鳩拂其羽。疏引郭璞云:似山鵲而小短尾,青黑色,多聲,今江東呼為鶻鵃音骨嘲。《月令》仲春鷹化為鳩,《王制》仲秋鳩化為鷹,《左傳》爽鳩氏。杜註鷹也。亦以二物相化,故鳩可名鷹。二蟲能化而小,故以與餛鵬相形。決起,盡力而起,猶決戰之決賭此氣力也。搶,衝突也。榆枋,二木名。時則不至而控於地,有時榆枋亦不能至則控止於地,言二蟲飛不能高也,此設為蜩鳩笑鵬之辭。凡人之以小見而笑大道者,何以異此。
  適莽蒼者,三滄而反,腹猶果然;適百里者,宿舂糧;適千里者,三月聚糧。之二蟲又何知。
  莽蒼者,一望之間莽然蒼然也。果,能腹飽之貌。果,勇也。腹飽則勇,餒則怯矣。二蟲,蜩鳩也。人所適彌遠,則積糧彌多。鵬翼彌廣,則積風彌厚。二蟲又何足以知之。
  小知不及大知,小年不及大年。
  二知字皆平聲,綴上知字起下,莊子文法多如此。二蟲之所以笑鵬者,只為所知之小不及鵬所知之大耳。因借小年大年以喻小知大知。
  奚以知其然也?朝菌不知晦朔,蟪蛄不知春秋,此小年也。楚之南有冥靈者,以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而彭祖乃今以久特聞,衆人匹之,不亦悲乎。
  菌,地蕈也。大曰中道,小曰菌。菌之生以朝計,故曰朝菌。蟪蛄亦蟬類。鄭氏《通志略》云:寒蠻正名蟪蛄,九十月其鳴悽急。小山云:蟪蛄鳴子啾啾,歲暮子不自聊是也。莊子所謂蟪蛄不知春秋者,則是四五月小紫青色者耳。冥即南冥。靈,靈龜也。麟鳳龜龍謂之四靈。冥靈者,冥海之靈龜也。朝菌與大樁,蟪蛄與冥靈,是舉一植一動對說,則冥靈非植物明矣。五百歲為春,五百歲為秋者,《史記》曰:龜千歲尺二寸。二箇五百總千歲之數也。八千歲為春八千歲為秋者,拆椿字為二箇八百,乘之以十則二箇八千之數也。滑稽杜撰偶然出此,殆亦亥字二首六身之類。而愚弄千載之下,莫有能悟。蓋凡如此者,人例以寓言目之,而不知所謂寓言亦必有所依倣。近似讀莊子者,勘破此等,則其怪誕之術窮矣。彭祖、衆人,又人之小年、大年也。以衆人而匹彭祖,則衆人可悲矣。此言年之小大懸絕亦如人之小知大知也。
  湯之問棘也是已:
  引湯問棘一段便是蜩鳩笑鵬之比。
  窮髮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