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安臧人心?老聃曰:汝慎!無櫻人心。人心排下而進上,上下囚殺,綽約柔乎剛強,廉劌雕琢,其熱焦火,其寒凝冰,其疾倪仰之間而再撫四海之外,其居也淵而靜,其動也縣而天。憤驕而不可係者,其唯人心乎!昔者黃帝始以仁義櫻人之心,堯、舜於是乎股無肱,陘無毛,以養天下之形,愁其五藏以為仁義,矜其血氣以規法度。然猶有不勝也,堯於是放灌兜於崇山,投三苗於三屹,流共工於幽都,此不勝天下也。夫施及三王而天下大駭矣!下有桀、蹶,上有曾、史,而儒、墨畢起。於是喜怒相疑,愚知相欺,善否相非,誕信相譏,而天下衰矣;大德不同,而性命爛漫矣;天下好知,而百姓求竭矣。於是乎新鋸制焉,繩墨殺焉,椎鑿央焉。天下脊脊大亂,罪在櫻人心。故賢者伏處乎大山堪巖之下,而萬乘之君憂慄乎廟堂之上。今世殊死者相枕也,桁楊者相推也,刑戮者相望也,而儒、墨乃始離跤攘臂乎栓桔之問。噫,甚矣哉!其無愧而不知恥也甚矣!吾未知聖知之不為桁楊接摺也,仁義之不為栓桔鑿柄也,焉知曾、史之不為桀、蹶嘴矢也!故曰:絕聖棄知,天下大治。
  郭象註:排之則下,進之則上,言其易搖蕩也。焦火、凝冰,皆喜怒并積之所生。若乃不雕不琢,各全其樸,何冰炭之有! 晚仰之間,再撫四海,風俗之所動也。靜之可使如淵,動之則係天而踴躍。人心之變,靡所不為。任而放之,則靜而自通;治而係之,則趺而憤驕。憤驕者,不可制之勢。夫黃帝非為仁義也,與物冥,則仁義之述見;進見則世必徇之,是使物櫻也。至若堯、舜之名皆進耳,我寄斯迸而進非我,故駭者自世。世彌駭,進愈粗,粗之與妙,猶塗之夷險,遊者豈嘗改其足哉!聖人一也,而有堯、舜、湯、武之異。所異者,時世之名,未足以名聖人之實。雖有仁義之逵,而所以透者故全也。自喜怒相疑,至誕信相譏,莫能齊於自得,立小異而不止於分,知無涯而好之。故無以供其求,於是有新鋸椎鑿之禍,雕琢性命遂至於此。若任自然而居當,則賢愚襲情,貴賤履位,君臣上下,莫匪爾極,天下無患矣。斯述也,遂櫻天下之心,使奔馳而不可止。惡直醜正,蕃徒相引,任真者失其據,業偽者竊其柄,於是主憂於上,民困於下,由腐儒守迸故政斯禍。不思捐進反一,方復攘臂用進治進,可謂無塊而不知恥也!桁楊以接褶為管,極桔以鑿柄為用。聖知仁義者,遠罪之進。進遠罪民斯尚之,尚之則矯詐生,矯詐生而禦侮之器不具者,未之有也。呂惠卿註:在宥而不治,所以不攖人心;治而感之,則是攖之。排之則下,進之則上,莫知其鄉也。上下囚殺,至其寒凝冰,則非所宜撄者也。倪仰之問,再撫四海,則出入無時也。居也淵靜,動也懸天,憤驕而不可係,所謂操存而舍亡者也。真人恐學者直以堯、舜為未至,故又言黃帝以仁義撄人心,其旨在於絕聖棄知,非其人有問然也。聖知不去不能無。以仁義撄人心,以我有心故也。有心則有邇,不免以身徇天下,以至於有所謂凶德而去之也。自股無肢至規法度,此以身徇天下者,猶不能勝,以不能絕聖棄知也。施及三王,則下有桀、坏之窮凶,上有曾、史之過善,儒、墨畢起,交相疑欺,未有得天下之至正者,所以性命爛漫,百姓求竭,於是有新鋸椎鑿之禍,不得不然也。故賢者退伏而避患,萬乘憂慄而不知,所以為之之方,凡以不能無為以反其性命之情而已。今世殊死至刑戮相望三語,則又非三代之比,而儒、墨乃離趺攘臂於罪人之問而欲與之論議,是不知恥之甚也!今欲救之,而不反性命之情,重之以聖知仁義,則是遁天之刑,增固而不解,重利桀、坏使得為先聲而從之也。
  林疑獨註:進上者好高,排下者趨卑,各有所制縛,所以為囚殺。綽約柔乎剛強,康劇所以喪真,雕琢所以損樸,名為治之,實有以撄拂之也。於是有陰陽之息。焦火凝冰,即躁勝寒,靜勝熱之意。倪仰之問,再撫四海,言夢寐之頃得天下者,如南柯枕中之事。淵靜即潛默。懸天則所係高遠。憤驕,言其縱逸,與心猿意馬喻同。法始乎伏羲,至堯、舜而進著,又迷黃帝之進而行之以至股瘦而無肢,經禿而無毛,徒能養天下之形,不能安天下之性;憂苦其五藏以為仁義,矜莊其血氣以規法度,陰陽交戰於一身,其能安於性命乎?性命不安其能勝天下之情偽乎?於是有流放之事。施及三王,則法愈久而邊愈弊,故有桀、坏、曾、史之分,儒、墨競起,相疑相欺,淳風既喪,天下衰矣;性命爛漫,百姓竭矣。新鋸,喻仁義;繩墨,喻禮法;椎鑿,喻刑辟。皆撄人心之具也。故天下脊脊大亂,萬乘之君無以安其位矣。殊死至相望,形容囚殺之多,而儒、墨猶徇仁義之迸,離趺攘臂於其間,欲有以救之,此不知本者也。盖以邇治述,猶以火救火,其能有功乎?接褶,校梁也,《淮南子》云:大者為柱梁,小者為接褶。鑿柄者,鑿頭,鳳木如柱頭柄也。嚆矢之嗚者。桁楊,因褶接而後成極桔,因鑿柄而後立聖知仁義者,欲民遠罪之進也。民尚進,則矯詐生,桁楊接褶於是而具。唯去其所以撄人心者,則天下治矣。
  陳詳道註:《孟子》論人心曰:操則存,舍則亡。《莊子》論人心曰:債驕而不可係。益操之而不舍者,人也;放之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