防之弗周,必將乘間而有之。故國之利器不可以示人。田成子盜齊并竊其聖知之法,以致身安國霸,則知盜亦有道,而世俗之聖知不足恃也。如此四子之不免乎戮宜矣!世間善惡二塗,皆資聖人之道而立,然而為惡者常多,趨善者常少,則其利天下少而害天下多也可知。盖消長之理,猶唇齒川谷之相因,若重以聖知洽天下,其為盜坏之利不輕矣。為器以平之,并器而竊之;立法以治之,并法而竊之。吾將奈何哉?此實由乎為治者不能弘道德以公天下之情,然後姦雄得竊其權以為私利,天下有被其害者矣。南華務在絕聖棄知,掊斗折衡,思復上古無為之治;然其還淳反朴之要在明乎真知,以正其所趨;復乎真善,以全其所受而已。為欲矯世俗之弊,其言不免乎過訐,覬有以激回之。《馬蹄》未足盡其喻,至《朕筐》而極矣。奈何道大難用,徒託空言,獨唱於前,卒無和者,無怪乎古今抱道之士,高蹈山海而不返也。吁!使任治道之君子,皆如漆園之用心,何息乎世道之不興?淳風之不復哉?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二十九竟
  #1郭注原應為『軍』。世德堂本『民』作『機』。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三十
  武林道士褚伯秀學
  在宥第一
  聞在宥天下,不聞治天下也。在之也者,恐天下之淫其性也;宥之也者,恐天下之遷其德也。天下不淫其性,不遷其德,有治天下者哉?昔堯之治天下也,使天下欣欣焉人樂其性,是不恬也;桀之治天下也,使天下瘁瘁焉人苦其性,是不愉也。夫不恬不愉,非德也;非德也,而可長久者,天下無之。人大喜邪,毗於陽;大怒邪,毗於陰。陰陽并毗,四時不至,寒暑之和不成,其反傷人之形乎!使人喜怒失位,居處無常,思慮不自得,中道不成章,於是乎天下始喬請卓驚,而後有盜蹶、曾、史之行。舉天下以賞其善者不足,舉天下以罰其惡者不給,故天下之大不足以賞罰。自三代以下者,匈匈焉終以賞罰為事,彼何暇安其性命之情哉!
  郭象註:宥使自在則治,治之則亂也。真莫之蕩,則性命不過,欲惡不爽。在上者不能無為,故有誘慕好惡#1而民性淫矣。所貴聖王者,非貴其能治,責其無為而任物之自為也。無治乃不遷淫。堯雖在宥天下,其進則治也。治亂雖殊,其於失後世之恬愉,使物爭尚畏鄙而不自得則同耳。喜怒失位,居處無常,此皆堯、桀之流使致斯息,人在天地之中,最能以靈知喜怒擾亂韋生而振蕩陰陽也。故得失之問,喜怒集乎百姓之懷,則寒暑之和敗,四時之節差,百度昏亡,萬事夭#2落也。慕賞乃善,賞不能供。畏罰乃止,罰不能勝。忘賞罰而自善,性命乃大足耳!夫賞罰者,聖王所以當功過,非所以著勸畏也。故理至則遺之,而三代已下匈匈然與進競逐,以所寄為事,何暇安其性命之情哉?
  呂惠卿註:天下者萬物之所一,其常性常德,即我之性德是也。在宥天下,在宥我而已。在者,存之而不亡,任自然而不益。宥者,放之而不縱,如囿之宥物也。不淫不遷,無為而已,無為則無我;無我則治天下者誰哉?故兩忘堯、桀之是非也。人生而靜,何有樂苦?使之樂苦,是淫其性;淫其性,未有不遷其德者也。萬物負陰抱陽,沖氣為和,人莫不有沖氣之和以與天地通,而堯使民樂其性至太喜而毗於陽;桀使民苦其性至太怒而毗於陽。故傷其沖氣,而墮四時之施,寒暑之和不成,反傷人形矣。至於思慮不自得,中道不成章,所謂兩相傷也。於是天下始有喬詁卓驚非常之行,喬則尚高,詁則窮盡,卓則難及,驚則不韋,皆非平易中正。此賞罰所以不給,性命之情所以不得而安也。
  林疑獨註:天下所自生者莫不自在,天下所自得者莫不自宥。聖人觀天下自在之性而在之,使各適逍遙之遊;因天下自宥之德而宥之,使各安其理義之悅。在之者使天下成其性,宥之者使天下順其德,故性不淫,德不遷,聖人亦無為矣。豈有治天下者哉?心無所苦謂之恬,恬有安靜意。心相承順謂之愉,愉有懼悅意。喜則氣散而心動,故不恬。怒則氣逆而心鬱,故不愉。人心未嘗不虛,而至於悲喜者,有物觸之也。堯、桀之治天下,雖善惡不同其觸人心而至於害性則一,非先王自得之理也。其可長久乎!人過喜則陽氣常舒,過怒$lJ 陰氣常慘。喜怒始由於君政失中以政民心失節,上干天地之和而反傷人之形,此相因之理也。故使人思慮不自得,中道不成章。皆言人形被傷,陰陽不和之狀。喬詁,言之好高。卓驚,行之尚異。天下因堯之逵而有曾、史,因桀之述而有盜坏。既舉堯非桀,善惡交紛,竭天下之物不足以為賞罰,況其它乎?上之人終以賞罰為事,則天下之民豈能安其性命之情哉?陳詳道註:有天下者欲開天而不開人,為福而不為賊,莫若在宥之而已。在則莫之擾,宥則莫之迫。莫擾則性不淫,故誘然皆生而不知所以生。莫迫則德不遷,故同然皆得而不知所以得。又孰治天下哉!治天下者不失於不恬,叉失於不愉;不恬則太喜而毗於陽,不愉則太怒而毗於陰。益人身之氣與天地通流,五p之陰陽毗於此天地之陰陽,應於彼寒暑之和不成而反傷人之形矣,於是天下始有求高探深、尚異務捷者出,皆非中道也。不過於為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