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生死與之皆,則夫人之有所不□ 得與皆者,物之情也。人知以天為父,以君為尊,而不知所謂卓者尤當愛,真者尤當守也。至仁無親,則有恩以相生,養者不足於仁也。至知無知,則有情以相非,譽者不足於知也。江湖,譬道之廣大,故言道者多以水喻之。碧虛註:得與,猶相與。人之不能一好惡,同天人,齊彼我者,皆物情之所係也。彼唯知尊愛天命而未識保其妙道,唯知死節事君而不知外身修真。魚失水則相濡沬,適江湖則忘矣。人昧理則相非譽,得此道則化矣。
  趙註:好之也一、弗好之也一,好惡在人,我則無好惡也。天則無好惡,人自有好惡耳,何勝負之有?知夜旦相代,天之所為;死生相代,命之所為。通乎晝夜之道,則知死生之說,人而不知此理,則悅生惡死,情皆然也。子之所以孝其父者,以父為天也,而在己之天不知愛,可乎?臣之所以忠其君者,雖死不顧,而真君之所存不知尊,可乎?魚處陸而思水,人處亂而思治,皆不免悅生惡死之情。相忘江湖,相忘道衍,則生死一理,何喜何懼哉?
  鬳齋云:一,自然也,造化也。好惡之異同,皆不出乎造化之外,故一與不一皆一也。人能同好惡,則知天,故與天為徒;以好惡為異,則知人而已,故與人為徒。真人無好惡異同,無分乎天人,但循自然而已。涸魚之相濡沬,喻人處世有為;相忘於江湖,喻體道無為也。譽堯非桀一句,是其獨見自得處,無桀亦無堯,無譽亦無毀,兩忘而付之自然,是化之玖道也。
  此論真人好惡出於至公,亦猶無好惡也。故好亦一,弗好亦一;其一也一,不一亦一。其一與天為徒,本乎自然,無所不一也;其不一與人為徒,或出使然,不純乎一也。以道觀之,一與不一亦一而已。天不人不因,人不天不成,亦何相勝之有!盖恐世人泥夫述之不一,而失其理之大同。故又喻以人之生死猶天之有夜旦,凡戴天履地者,俱不免而有所不得與知者,皆物情蔽之耳;若攝情歸性,混合天人,則可以與知死生之理,猶夜旦之常,而不足芥蒂也。人以天為父,而猶尊愛之,況己之卓然者乎?君愈乎己,而身猶死之,況己之至真者乎?此又直指道體,以示人人能反求其卓然、至真者,則知吾之生死乃一念之起滅,一氣之往來耳。儻不明此,則失其所以生,何異魚之處陸而徇濡以濕沬?視相忘於江湖為何如哉?
  南華自謂吾為是論,亦無異譽堯非桀,未能相忘而化其道,盖欲人忘言而以心契之,又所以掃其逵也。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十五竟
  #1『真』應為『直』字。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十六
  武林道士褚伯秀學
  內篇大宗師第三
  夫大塊載我以形,勞我以生,佚我以老,息我以死。故善吾生者,乃所以善吾死也。夫藏舟於壑,藏山於澤,謂之固矣。然而夜半有力者負之而走,昧者不知也。藏小大有宜,猶有所遯,若夫藏天下於天下,而不得所遲,是恒物之大情也。特犯人之形而猶喜之。若人之形者,萬化而未始有極也,其為樂可勝計邪?故聖人將遊於物之所不得遯而皆存。善夫#1善老,善始善終,人猶效之,況萬物之所係而一化之所待乎?
  郭註:形、生、老、死皆我也,故形為我載,生為我勞,老為我佚,死為我息。四者雖變,未始非我,我奚惜哉!死生皆命也,無善則已,有善則生。不獨善,吾死亦善也。言生死變化之不可逃,故又舉無逃之極,然後明以必變之符,將任之而無係也。夫有力之大#2莫大於變化;揭天地以趨新,負山嶽以舍故。故不暫停,忽已涉新,則天地萬物無時不移。世皆新矣,而自以為故;舟山日易,而視之若前。交一臂而失之,皆在冥冥中去矣。故向者之我,非復今我。我與今俱往,豈常守故哉!不知與化為體,而思藏之使不化,雖至深至固,無以禁其日變也。無所藏而任之,則體天地,合變化,索所遯而不得。此乃常物之大情,非一曲之小意也。人形是萬化中之一遇耳,豈特人形可喜,而餘物無樂邪?聖人遊於變化之途,放於日新之流,萬物萬化,與之萬化,萬化無極,與之無極,誰得遯之哉!夫自均於百年之內,不善少而否老,猶足以師於人,況玄同萬物,與化為體,其為天下所樂不亦宜乎!
  呂註:大塊之於我,固無情也。苟為善吾生,則善吾死必矣,吾何悅惡哉?物無大小,心存則存,心亡則亡。苟為非道,未有存而不去者。故藏舟藏山於壑澤,可謂固矣,吾心一遺則忽然失之;夜半玄極之時,有物於此徙而藏之玄極之處,非有力者能若是乎?夫藏小大得宜,而猶有所遯;以有涯之生,藏無窮之宇宙,而欲其無遯,豈常物之情哉!天下者萬物之所一,得所一而藏於所一,則彼有力者雖欲負之而走,將安之哉?非真知不足以與此。
  林註:大塊,造物之名。於形言載,於生言勞,老則無能為而自佚,死則不期息而目息。真人無佚無息,此特為勞生者言耳。夫能善吾生之理,則死亦善矣。生而不能充其善,死何望於善乎?舟,取其浮而能移。山,取其止而不動。夜半,喻冥理無迹。有力者,指造化負之而走,言其推移也。夫形隨化遷,物豈守故,俯仰之間,已涉萬變。世人操叉化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