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奧學。南華為憫世人逐物喪真,神衰氣耗,不得已而發露斯旨。人多疑踵字,說之難通,益以喻身之下極,若能反求諸身,見其息之深深,則知所謂踵矣。衆息以喉,人所共知,息之所自來者即踵也。嗜欲薰蒸,重閬湮塞,息離踵而不能復止,往來於喉問,是以略為外物抑挫,則其氣屈服不伸而嗌言若哇。《易□繫》云:失其所守者其辭屈,此 皆由於嗜欲、深錮,有以賊其天機,非 天機之淺也。不忘所始,即受而喜 之。不求所終,即忘而復之。不以心捐道,竊疑捐應是緣,徇也,逐也, 庶協下文不以人助天之義,《齊物 論》不喜求、不緣道可證,音存而字 訛耳。
  若然者,其心志,其容寂,其顙頯;凄然似秋,煖然似春,喜怒通四時,與物有宜而不知其極。故聖人之用兵也,亡國而不失人心;利澤施乎萬世,不為愛人,故樂通物,非聖人也;有親,非仁也;天時,非賢也;利害不通,非君子也;行名失已,非士也;亡身不真,非役人也。若狐不偕、務光、伯夷、叔齊、箕子、胥餘、紀他、申徒狄,是役人之役,適人之適,而不自適其適者也。
  郭註:所居而安為志。雖行而無傷於靜。其顙頯然,大朴之貌。體道合變者,與寒暑同其溫嚴,無心於物。故不奪物宜,無物不宜,故莫知其極。其亡國也,因人心欲亡而亡之。煖若陽春,蒙澤者不謝。凄若秋霜,凋落者不怨。夫聖人無樂也,莫塞而物自通;無親也,任理而物自存。時人者,未若忘時自合之賢也。不能一是非之塗,而就利違害,則傷德累當矣。善為士者,遺名而自得。故名當其實,福應其身;自失其性而矯以從物,受役多矣,安能役人?若狐不偕,務光之徒,皆舍己效人,徇彼傷我者也。
  呂註:其心志者,志於道也。容寂,則神凝不動。顙頯,則反朴無態。凄然似秋,非有所惡。煖然似春,非有所愛。喜怒通四時,則同乎天和,所以與物宜也。亡國而不失人心,吾無心於惡之也。澤萬世不為愛,吾無心於愛之也。其於物也,因其自通。其於仁也,天下兼忘。其於時也,行藏在我。困而不失其所守者,君子所守異乎凡民者,士也。忘高深、遺死生者,役人也。故自聖人、仁賢以至役人,雖尊卑貴賤之不同,要皆有所謂真,然後足以充其名。若狐不偕、務光之徒,皆役人之役而不自適其適者也。唯無所為而為之,乃所以自適其適也。
  林註:其心志,忘己也。其容寂,忘物也。其顙頯,忘形也。凄然似秋,真人之義。煖然似春,真人之仁。喜怒通四時,則人民、烏獸各得其宜。其神不痕,其德不喪,何有窮極哉?聖人用兵非得已也,因其有罪而伐之,故不失人心,湯、武之事可見矣。聖人利澤所及者廣,所施者遠,而未始有心以愛人,堯、舜之心可見矣。聖人任物之自通,非有心而樂通之也,不可得而親疏,是所謂至仁也。賢者動與天時冥會,非求會於天時也。欲一夫道,必齊利害而通之,反是則非君子也。行名則唯名之逐而失己之修,非士也。役人者自立而足以使人,失其本性而忘身作偽,則受制於人,非役人也。詳道註:內無所汨,故其心志。外無所動,故其容寂。殺非為威也,生非為仁也。其顙頯然,則不為物感可知矣。聖人用兵,因人所欲亡而亡之,故不失人心,義之盡也。因人所欲利而利之,故不為愛人,、仁之至也。其於物也,以不通通之。其於仁也,以不親親之。蔽於天時,則人事廢,非賢也。閤於利害,則情偽紛,非君子也。行名失己,伯夷之徒是也。亡身不真,申徒狄之徒是也。碧虛註:心志,一之而已。容寂,反照也。顙如頯之不動,敦兮若朴也。知天則通四時,知人則與物宜。忘外利,則得內利。慎內害,則遠外害。身名兩全謂之善士,忘身徇物受役多矣,若狐不.偕之徒,皆受役亡身者也。
  趙註:其心志,志當作忘。其容寂,靜也。其顙頯然,確實之貌。妻然、煖然,順乎四時,與物宜而莫知其極,無所往而非順也。亡國而不失人心,則殺之而不怨。澤施萬世不為愛人,則利之而不庸。通物近利,不足以言聖。有親則私,不足以言仁。隨時變遷,不足為賢。利害不通,不足為君子。行名失已,不足為士。有所徇而亡其身,則不能役韋動矣。若狐不偕之徒,皆亡身不真者也。
  庸齋云:志者,有所主而一定之意。頯然,大貌。妻然,怒也o煖然,喜也。無心喜怒,猶四時之春秋,隨事而處,各得其宜,而無一定所止之地,即所謂接而生時乎心也。用兵毒天下,施澤愛天下,皆以無心行之,則亡國亦不怨,被其德者亦曰帝力,於我何有?自樂通物已下一段,皆譏請聖賢,以明真人之道不可及也。
  志字,諸解多牽強不通。趙氏正為忘字,與容寂義協,其論甚當,元本應是如此,傳寫小差耳。其顙頯然,若老聃出沐之時也。自前古之真人形容至此,言其不以死生、利害動于中,故外貌能若此。喜怒通四時,則與天合道。與物有宜,則與人合德。又惡知其窮盡哉?用兵亡國而不失人心,人忘乎我也。澤施萬世不為愛人,我忘乎人也。聖人盡己之性而通物之性,益出乎自然,非用心而樂通之也。至仁無親而博愛,貫者無時而不中,君子之於利害通而一之,無所避就而禍息亦未嘗妄及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