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焉。齊人之井飲者相捽,汲水而不知其源,猶當時為儒者執其末以爭是非。學不至於命,則無由知其本。有德者猶能以不知為知,而不自矜,況為道者乎?天刑,謂命之自然而不可逃。緩乃欲遁之。莊子所以不取所安者仁,不安者不仁,皆人道也;若天道,則無安無不安,乘理應時而已矣。
  碧虛註:緩以積憤而自殺,父以妄念而成夢。塚上楸柏成實,言其堅貞不化,鍾此歲寒之資以為信也。夫離、曠之性本聰明,故造物報之以聰明,彼性本有者報之於彼形,非緩自能為儒又能教弟為墨也。學者爭教而相辯,無異井飲而相捽,皆勝心所使,唯有德者則不欲人知,又況為道者乎?遁天之刑,謂棄蔑天理而自就刑戮也。聖人安其鶴脛之長而不續兔脛之短,衆人反此,故天理人事悖矣。
  鬳齋云:河潤九里,澤及之廣,以其餘資使弟從墨學。學不同而論異,父愛翟而助之,緩怨父而自殺,遂見夢於父曰資給汝子為墨者,我之餘澤也,今爭而致殺,何不視我家上松柏已成實矣!言其死之久。良,是埌,音浪,冢也。莊子從而斷之曰緩謂己能使弟為墨,而不知造物於人自有報應之理,不以人之能者為應,而以人之得於天者為應,彼學墨而墨,是造物以其天應之,非汝以人力資給而成也。彼故使彼,上彼指造物,下彼指其弟。夫人,謂緩也。齊人之井飲相捽,私有其水,所見與緩同。夫有德者以造物為不可知,而況得道者乎?遁,謂棄其天理。刑,謂得罪於造物也。
  人各有正性,得之於天而不可移,緩之為儒,翟之為墨,皆天性本有,假學以成之耳。儒師堯、舜,墨師大禹,皆學於聖人,儒主中庸,墨則流於兼愛,過猶不及,故聖門不取焉。當時儒墨並行,皆足以致貴顯,緩乃自謂己能為儒,又能使弟為墨,以此自多。二教指趣不同,遂相與辯,其父不能槩之以理而偏助翟,為緩者當順處而徐悟之,天性無不復之理,何遽至怨父而自殺?其所損亦多矣!餘憤未消,猶見夢於父,謂何不試視己冢上,其精靈已化為楸柏之實。實,猶質也。言其堅貞不變,真性猶存。莊子於是斷之曰造物之報人也,不報其人而報其人之天。報,猶復。天,言性也。緩之化為異物,不復其形矣,而能見夢以自陳,其性未嘗滅也。彼故使彼結上文,言人形非久,性必有歸,一念所存,不可泯也。緩以怨憤而死,性猶不滅而化為堅貞之木,然則養生得理盡年,遺累順化,而復初者,其真性所歸,當如何哉!鄭人之為楸柏,語之似怪,按夸父之生鄧林,則亦或有之。盖有情無情,生化何極,舉不離乎形器之變幻,-人處其中而不自知,所以與之俱化。若知有所謂無形而不變者,則不受物化而化能物矣。夫人至皆緩也,所以責世儒之陋,所見若是,何望其通三才而理萬物?有德者以不知,言緩所以失道為有知而分別耳。渾然不知所以,全其天也。遁天之刑,訓解不一,詳下文所安所不安,即其證,或析為別章,遂至經意不貫。言緩遁逃自然之理,而棄背父子兄弟之天,是不安其所安,怨憤而自之於刑戮,是安其所不安也。南華以遁天之刑一語結緩之公案,所以為後世不安天理而狠愎自戕者之戒云。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九十九竟
  #1據成疏『多』上有『無』字。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一百
  武林道士褚伯秀學
  御寇第二
  莊子曰:知道易,勿言難。知而不言,所以之天也;知而言之,所以之人也。古之人,天而不人。朱評漫學屠龍於支離益,單千金之家,三年技成而無所用其巧。聖人以必不必,故無兵,衆人以不必必之,故多兵;順於兵,故行有求。兵,恃之則亡。小夫之知,不離苞苴竿牘,敝精神乎賽淺,而欲兼濟導物,太一形虛。若是者,迷惑于宇宙,形累不知太初。彼至人者,歸精神乎無始而甘暝乎無何有之鄉。水流乎無形,發泄乎太清。悲哉乎!汝為知在毫毛,而不知大寧!
  郭註:知雖落天地,未嘗開言以引物,應其至分而已。事在於適,無貴遠功。理雖必然,猶不必之,斯至順矣。兵其安有!理雖未必,抑而必之,各必所見,則乖逆生。物各順性則足,足則無求矣。不得已而用之,以恬淡為上者,未之亡也。苞苴以遺,竿牘以問,小知所徇也。昏於小務,所得者淺。而欲兼濟導物,經虛涉遠,志大神敝,形為之累,則迷而失致。是以至人泊然無為,任其天行。為知則所得者細,必任性大寧而後為至也。
  呂註:之天、之人之分,此無為謂所以云狂屈似之、知與黃帝終不近也。龍之為物,其變化有似乎聖知。屠,則絕棄之謂。單千金之家,空其所有也。無所用其巧,則亦無所事於絕棄矣。此之天之全者也。兵莫憯乎志,鏌鋣為下。聖人之才,立之斯立,道之斯行,則可必也,然而未嘗必,歸之天而已。是以必不必,則不為不得志之所傷,故無兵。衆人反此,故多兵。順於兵而行,有求有恃之而亡者矣。小夫之知,不離問遺之間,則是敝精神乎騫淺;而欲兼濟導物,太一形虛,非其任也;此所以迷惑於宇宙,形累不知太初,則不能太一形虛矣。唯聖人歸精神乎無始,而甘暝乎無何有之鄉,至其動也,水流乎無形,發泄乎太清,乃所以兼濟導物,太一形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