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如泥塗,以我貴而彼賤也。若知道之可貴,實在於我,則外物之變,豈能失我之至美至樂哉!世間萬化無極,又何足為心累!但愚俗不解,唯已與道合者方曉此耳。至言,指前文,謂老子猶不能離言語以脩心,孰能免此?答以江河之水,妁之而不竭者,以其本質無為而自然也。至人之德與天地日月,亦自然而已。又何容力乎?物初者,無名,天地之始,即太極也。肅肅出天,赫赫出地,即太極動而生陽,動極而靜,靜而生陰,靜極復動,循環無端。似有物為之紀而莫見其形,即所謂上知造物無物,下知有物之自造也。明夫物初,則知己之初,以至天地之初,亦若是而已。得是至美而遊乎至樂,斯為人道之至也。夫物之生死,有萌有歸;人之生死,可不深究。小變謂生死,大常不壞也。不壞者,一靈之本,靜而日性,含虛空為有餘;動而日心,入塵垢為不足。達斯理者,涉變而通,知常日明。其存也如月在水,其化也如風行空,何易水易藪之足慮哉!天下者萬物之所同,則四肢百體,豈吾獨有?知隸賤可棄,而身貴常存,則何得喪禍福之能滑?夫水之於清,性自然也,喻至人之德無假脩為,而物自歸之。天職生覆,地職形載,主教化者聖人之職,斯其所以為大全也歟!此章要旨在生萌死歸,而先聖於此多不明言,欲人反而求之,充其真,見之實,然後不為死生轉移。且人處生死之間,上知下愚無得免者;生圖厚養,死圖後葬,比比皆然,而罔知萌所歸之何如也;夫欲知其所歸,又當究其所萌,乍聞此言若茫然無致力處,研窮經意互有發明o 南華亦嘗有云察其始也本無生,非徒無生而又無形無氣,雜乎芒翁之間,變而有氣,氣變而有形,有生生,又變而之死,是相與為四時也。又云善吾生者,所以善吾死。則先聖不言之祕,真人已詳言之,人息不求耳!是道也,可以心會,而不可以言盡,即禪家究竟父母未生已前,風火既散已後,雖因師指而入,終焉直須自悟,所謂說破即不中是也,學者勉之。
  莊子見魯哀公。一及公曰:魯多儒士,少為先生方者。莊子曰:魯少儒。一及公曰:舉魯國而儒服,何謂少乎?莊子曰:周聞之,儒者冠園冠者,知天時,履方屨者,知地形;緩佩決者,事至而斷。君子有其道者,未必為其服也;為其服者,未必知其道也。公固以為不然,何不號於國中日無此道而為此服者,其罪死!於是哀公號之五日,而魯國無敢儒服者,獨有一丈夫儒服而立乎公門。公即召而問以國事,千轉萬變而不窮。莊子曰:以魯國而儒者一人耳,可謂多乎!
  郭註:德充於內者,不修飾於外。呂註:莊子數假孔子問學於老聃之徒,以明所謂聖知者非至道之盡也。此言不發,則學者無以知尊孔子之實。
  疑獨註:楊子曰:通天地人曰儒,斯真儒也。內有其道,質也;外有其服,文也。有一不具,皆非儒也。唯聖人踐形然後能稱其服,學不至,於聖人而服儒衣冠,此俗儒也。舉魯國儒服而真儒一人,則尊孔子之至也。
  碧虛註:為王佐者一夔而足,興儒教者何假三千,故羊質虎皮,必有惑者。盛德若愚,豈無知者哉!
  庸齋云:此段益言儒服者多,而皆不知道也。南華以間世卓犖之才而居泗濁之世,時人無足與語,無以發胸中之奇,遂上論皇王,中談孔、老,下至楊、墨、桀、坏,悉評議而無遺,其於察言行之實,判心述之微,不啻明鎰之燭秋毫也。或謂所談多譏孔子,徒觀其言而不究其意耳!是章結以舉魯國儒服而儒者一人,余謂尊孔子者莫南華若也。請觀束坡《莊子祠堂記》,庶表余言之不妄云。
  百里奚爵祿不入於心,故飯牛而牛肥,使秦穆公忘其賤,與之政也。有虞氏死生不入於心,故足以動人。宋元君將畫圖,衆史皆至,受揖而立;舐筆和墨,在外者半。有一史後至者,值值然不趨,受揖不立,因之舍。公使人視之,則解衣槃磚贏。君曰:可矣,是真畫者也。
  郭註:內自得者,外事全,故神間而意定也。
  呂註:小則百里奚之得政,大則有虞氏之動人,以外物入其心而能至是者,未之有也。解衣槃磚,所以為真善畫者也。
  疑獨註:爵祿小物,死生大事;能外爵祿,未能外死生;能外死生,則無所不能矣。夫內矜則外莊,內足則外間。內矜則神散,欲進而有不受之嫌;外問則神定,雖為而有無為之意。元君擇畫史而得其真,由此道也。
  碧虛註:待時命而飯牛,人必觀其行;事父母而忘生,衆必察其孝。急於人用者,學未至;迪然自得者,藝必精。粗進尚爾,況妙理乎?
  庸齋云:方其飯牛,豈有求爵祿之心?唯其不求,所以見用。動人者,感動而化之。畫史之無心於求知而解衣槃磚,元君所以知其為真畫也。爵祿無心而飯牛,故穆公與之政而治;工拙不矜而槃磚,故元君知其畫之真。心虛則物附,內足者外間故也。今世從事才技者,汲汲然恐人之不知;而用才者,則惟外飾是取;宜其得之不精也。再考飯牛而牛肥,只應作飯牛而肥,謂百里奚雖處賤,躬耕而樂道忘貧,四體充悅,非謂牛肥也。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六十四竟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六十五
  武林道士褚伯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