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己以造哀邪?知今之歌者,則知所以為始,卒為天人者莫不在此矣。天地之行,非人所得止;運物之泄,非人所能閉。無受天損,則與之偕逝,不敢以為損而去之也。執臣之道,猶不敢去,而況所以待天乎?此無受天損,所以易也。爵祿並至,命之在外者,苟受物所利以為益,與盜竊何異哉?君子於四達並至之際,以為物之所利非己也。吾命有在外者,以是不敢受而取之,如鵲鶴之畏人而襲人問,則天下相與社稷之,不可去此,無受人益所以難也。化萬物而不知其禪之者,禪之者,即不化者也。又惡知其終始哉,有人有天皆天而已,人之不能有天,性也。此有人之所以為天,知其為天,則晏然體逝而終矣。
  疑獨註:七日不火食,則幾死矣。至於命者,安之而無死地。歌疢氏之風,心樂乎道也。有具無數,則不役於陰陽。有聲無官角,不役於五行也。孔子恐回聞歌而遂廣己之事以造大意,見厄而遂愛己之生以造哀情,故告以無始非卒,言變易無窮也。合天人以言之。今之歌者誰乎?不知所以然而然也。饑渴寒暑陰陽之患,窮極不行,亦天時也。天地之行,運物之泄,皆本於陰陽。陰陽於人,不啻父母,是以與之偕逝也。夫臣受命於君,猶不敢去,況受命於天乎?始用四達,言其襲諸人間,無所不通。爵祿並至,修天爵而人爵從之,君子得爵將以利物,豈係於己?吾之命有在外者,謂人益自外至,以至公而受人益,非竊盜以取之,凡不能充其類者,皆竊盜也。吾若取之何哉,言受人益而非私也。鷾鴯,襲人間,人愛而狎之,故得免害,喻聖人和光同塵,天下樂推而不厭也。化萬物者,化也。禪之者,變也。變化代興,莫知終始,正以待之而已。有人中之天,有天中之天;人而不能有天,性而無命也;天而不能有人,命而無性也。性命之理,猶陰陽之不可相無。體逝而終,順性命之理而合天人之變也。
  碧虛註:據几擊琴,詠歌古風,孔子恐顏回廣己而造大,愛己而造哀,因告之以人遇饑渴窮極不憂則易,爵祿勢利不動則難。無始而非卒,言有此命,則有此報,人之所造不異天賜。今歌聲變常,不知所以然也。夫荒旱寒燠,窮塞不通者,天損之也,同彼升降則易,逆之則難;且君命所至猶不可逃,況所以待天乎?爵祿之來,期於利物,非為己也。命屬乎內,爵祿榮外,亦命也。天下公器,豈私受哉?燕之稱知,能遠害也,擇居之便宜落實而不顧避人深也。然而須襲人舍者,以窠巢在焉。孔子自謂窮塞天命故易安,爵祿人事故難卻。然歷險難而不忍去者,廬墓在魯故也;且物莫不有始卒,唯盡性命之情者始卒莫與焉。具形兩間,人也;窮桎爵祿,天也。既與天合,則窮達非人矣。人之不能順天理而妄作,亦性然也。故聖人泊然無情,隨化所往,此達命之至也。庸齋云:廣己,尊我也。以尊我之意而求之,則所造無畔岸;以愛我之意而思之,則必至於哀傷。人與天一,言在我者皆天理。今之歌者,亦非我也。無受天損,貧而樂也。無受人益,富不淫也。謂天損之時,不容不安,故易;人益之來,欲辭不能,故難。窮桂不行,推之不去;運物之泄,氣數往來,皆天也。君命且不得違,天命其可違乎?此無受天損易也。始用,謂此意纔萌,四達所向,無礙事隨而集。爵祿外至,亦命使然,故曰吾命有在外者。無功而祿,君子恥之,視如盜竊,然有推不去者,此無受人益難也。鷾鴯,即意怠。畏人而與人相近,居社稷祭祀之地,人自敬而存留之,如燕在人家,人自愛而容之。言處富貴之人,能如鷾鴯之無益無害於人,則亦無譏惡之者。既富貴矣,安得無益無害?此所以為難。無始,而非卒,言不知其始終,但居造化之中,待之而已。人者天所生,故有人,天也。天亦造化為之,故有天,亦天也。性者,天命之性,此性與生字同。人性生而有,皆得之於天,非人所與也,故聖人處之,安然盡吾身而已。槁木、槁枝,皆無情之物。歌衆氏風,傷今思古也。廣己而造大,猶云張皇其事。愛己而造哀,鍾情憂戚也。夫天損之來,安之則易;人益之至,辭去則難。孔子嘗謂貧而無怨難,富而無驕易。南華反立說,語意尤奇而於理無悖,此所以度越諸子也。益貧而無怨難,指俗而言;無受天損易,為學道者而言。若顏子草瓢自樂,無受天損易也;王子搜登車仰呼,無受人益難也。益天損之來,安之在我,不以損為損,此所以為易;人益之至,制之有尊,不可辭卻,此所以為難。然而禍福倚伏,勢若循環,又安知天損之非益?人益之非損乎?是以達人視損如益,處窮如通,故不淫不移,死生莫奪也。信知無始而非卒,則何損之能損哉?天人之理,互相因成,今之歌者亦非我也,造物使之耳。夫物受天地運化,不啻人臣之從君命,唯抱道在躬者不受其損也。四達並至,命在外者,得之有道,非竊取也,則人益之來,君子亦有時乎受之矣。鷾鴯,畏人而襲人間,喻處世全身之知。其顧窠巢而不去,猶人守社稷而不可離也。天地之化物,不覺其變,人當以天合天,安時任化,爵祿窮極非所介懷。人而不能有天,曾鴯鵪之不若也。運物,碧虛照《江南古藏本》作運化,於義為優。極,當是窒,本經多通用。莊周遊乎雕陵之樊,睹一異鷾自南方來者,翼廣七尺,目大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