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恩。門隸,賤役,求利者,我不求利,亦不以求利者為非。我不爭貨,亦不以辭讓為能。事皆自為,無所資於人,然不盡用其力以自食,貴汙之人亦不鄙賤之,其行無異乎人而不自崖異,為在從衆,和光同塵也。不賤佞餡,由由然與之處焉,能澆我之意,若此等人無分是非,混同細大。不聞,則無名。不得,則無喪。大人者,會至理於至約,而盡己分之事。約分,則盡己也。
  自細視大,至於不盡而止,非大止於此也。自大視細,至於不明而止,非細而無形也。精者,細之極。坪者,大之盛。小大雖殊,皆有形有數,故有成壞。精至於無形,大至於不可圍,則非形可定,非數可分,故無成壞也。夫物之粗者可以言論,精者可以意政;超乎精粗,則言意所不能及也。言意不能及,形數不能分者,其唯道乎?故大人以利物為先而不以仁恩自多,不為利動而不賤趨利之人。此下皆迷大人之行異乎世俗,以至佞餡亦不賤之,則君子小人聽其兩行,是非小大不足為辮,又何爵位戮恥之足為勸懲哉?由是知大人虛己而道德台歸,非越分而求也。夫道德,至貴也,求之分內而足,則亦至易也。今世人乃棄內而求外,舍易而趨難,不亦惑乎!
  河伯曰:若物之外,若物之內,惡至而倪貴賤?惡至而倪小大?北海若曰:以道觀之,物無貴賤;以物觀之,自貴而相賤;以俗觀之,貴賤不在己;以差觀之,因其所大而大之,則萬物莫不大;因其所小而小之,則萬物莫不小;知天地之為梯米也,知毫末之為丘山也,則差數睹矣l 以功觀之,因其所有而有之,則萬物莫不有,因其所無而無之,則萬物莫不無;知束西之相反而不可以相無,則功分定矣。以趣觀之,因其所然而然之,則萬物莫不然;因其所非而非之,則萬物莫不非;知堯、桀之自然而相非,則趣操睹矣!昔者堯、舜讓而帝,之嗆讓而絕,湯、武爭而王,白公爭而滅,由此觀之,爭讓之禮,堯、桀之行,貴賤有時,未可以為常也。梁麗可以衝城,而不可以窒穴,言殊器也;麒驥驛驪,一曰而馳千里,捕鼠不如狸狂,言殊技也;鷓鵲夜撮蚤,察毫末,晝出瞋目而不見丘山,言殊性也。故曰,蓋師是而無,非師治而無亂乎?是未明天地之理,萬物之情者也。是猶師天而無地,師陰而無陽,其不可行明矣。然且語而不舍,非愚則綞也。帝王殊禪,三代殊繼。差其時,逆其俗者,謂之篡夫;當其時,順其俗者,謂之義之徒。默默乎河伯,汝惡知貴賤之門,小大之家!
  郭註:物無貴賤,各自足也。自貴相賤,此區區者乃道之所錯綜而齊之。貴賤不在己,斯所謂倒置也。所大者,足也;所小者,無餘。因其性足以名大,則毫朱丘山不得異其名;因其無餘以稱小,則天地梯米無以殊其稱。若夫觀差而不由斯道,則相加相傾,不可勝察也。天下莫不相為彼我,斯束西之相反也。然猶唇齒未嘗相為,而唇亡則齒寒,彼之所為,濟我之功弘矣!故因其自為而無其功,則天下之功莫不皆無;因其不可相無而有其功,則天下之功莫不皆有。若乃忘其自為之功而思夫相為之惠,惠之俞動而偽
  薄滋甚,天下二失業而情性爛漫矣,故其功分無時可定也。物皆自然。故無不然;物皆相非,故無不非。無然無非,者,堯也;有然有非者,桀也。然此二君,各受天素,不能相為,因堯、桀以觀天下之趣操,不能相為可見。夫應天順人而受天下者,其進則爭讓之進。尋其逃者,失其所以迸矣。若就其殊而任之,則物莫不當。天地之理,萬物之情,以適性為治,失性為亂,殊性異便,是非無主。能付之天均,恣其兩行,則殊方異類,同焉皆得也。
  呂註:以道觀物,安有貴賤?以物觀之,自貴而相賤,而道非物也。以俗觀之,貴賤不在己,而道非俗也。道非物與俗,則非貴賤也。因其所大而大之,因其所小而小之,知天地差於太虛而至於為梯米,毫末差於無形而至於為丘山,則所謂差者,其數睹矣!而道非差,則非小大也。因其所有而有,若束又有西;因其所無而無,無束則無西,知束西之相反而不可相無,則所謂功者其分定矣,而道非功,則非有無也。因其所然而然,所非而非,知堯、桀之出於自是而交相非,則所謂趣者其操睹矣!而道非趣,則非是非也。若然,則為道者兩忘而休乎天均,惡用而倪貴賤、小大哉?以堯、舜之讓為是,則之嗆以絕;以湯、武之爭為是,則白公以滅。爭讓之禮,堯、桀之行,貴賤有時,未可以為常也。梁麗不可窒穴,麒驥不能捕鼠,鴟鵂不能晝視,三者不同而欲齊之,是未明乎天理物情也。篡夫,言其獨。義徒,言其衆
  疑獨註:若物內外,言性分之內外也。無貴無賤,自然之理;有貴有賤,強為之別。觀之以道,則無彼我、是非,熟為貴賤?觀之以物,則各貴我而賤彼。夫物之貴賤非出乎性,因習而成。故以俗觀之,貴賤不在己。物之小大理不可易,而形則有差,惟其小不求於為大,則小者足以謂之大;大不求於為小,則大者足以謂之小。因其所大而自足,則毫末可以等丘山;因其所小而無餘,則丘山可以等毫末。萬物差數無窮,所觀者如此而已。有者妙有,常有者也;無者真無,常無者也。舉天下動植之物,生育長養,莫不有功於其間,此可謂之有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