禹。儒之所是,墨之所非;墨之所是,儒又非之。今欲是儒者所非而非墨者所是,莫若反覆相明,而彼此是非兩行矣。物情本無非彼,因其對偶故也。本無非是,因其自勝故也。自彼則不見,如緩之成儒,不見彼翟之為墨。自知則知之,翟之守墨,出於自勝,緩以儒自是,亦因有翟而已。彼此、是非亦猶方生者貴生、方死者樂死,是以聖人照之於天,不由於人,亦不得謂無,因是也。彼是各一是非,而求其果且有無,歸於忘言之極,則莫得其偶,謂之道樞。樞者,中空轉而不滯,戶樞之用要在環中,以應無窮。若乃道之樞,則以理轉物,雖天地之大、萬物之多,無有能對道樞之妙者矣。
  虛齋註:芒,即役役而不知所歸則不芒矣。成心,即子思所謂誠者自成也。此本然之性,能盡其性,則無所不通,人皆有是心,奚必他求師邪?代者,晝夜生死之理。人能師其成心,則此理自明,奚必求知如子路之問鬼神與死?是鈴欲知代也。故孔子答以事人、知生,欲其自取於心耳。理未明而先有是非,以無有為有,此妄人也。雖聖人亦無如之何。言,心聲。吹,風聲與比竹聲。鷇音,烏子欲出卵之聲。三者不同,而有聲聲者存乎其中,則未嘗有異。言者有言,謂欲言未言之間,故未定。果有言邪?則其言未出。未嘗有言邪?則其言將出。於此之時,不可得而辯,猶鷇音也。道無不存,而有真偽之辮。言無不可,而有是非之分。儒、墨互相是非,非明莫辯也。物無非彼,物無非是,是天也。彼,人也。自人而求之,不可得而見。自知則知之,知性則知天矣。彼出於是,有形生於無形也。是亦因彼,無形依於有形也。彼是方生之說,有無動靜相生也。世人昏迷於是非之塗,莫之能辯。聖人灼見是非之理,要亦不過因其是者是之而已。彼是相因,有無相生,皆不能以相異。莫得其偶者,離彼是、有無而獨立,此乃道之樞要。樞者,處中而運外,酬醉萬變,如環無端,惟知者知之。
  庸齋口義云:芒,芒然無見識貌。天生蒸民,有物有則。天理未嘗不明,以人欲昏蔽,故至於芒昧。知道□之人,豈如是乎?成心者,天理渾然而無不備。若能以此為師,誰獨無之?知代,古賢者之稱。代,謂變化。言其知變化之理。自取,言其有所見。若未能見此渾然之理,而強別是非,猶今日適越而昔至,本無所見,強以為有,雖聖人亦不能曉悟也。吹萬不同,皆聲而已。聲成文謂之言,則非吹比。言者有言,各宣其意,此四字便是是非之論所由生。其所言者,出於汝邪?出於造物邪?故云:未定。鷇音未有所知亦由是也。道本無真偽,因何隱晦而有此真偽?言本無是非,因何隱晦而有此是非?道則小、大、精、粗皆存,言則是是、非非皆可。小成謂小識、偏見。榮華者,自誇詡而求名。偏見之言勝,則至言隱矣。自此而有儒、墨相非之論。若欲一定是非,須燭以自然天理。物我對立,而後有是非,故曰:彼出於是,是亦因彼;亦猶生叉有死,死又有生。二者不可相離,不若因其所是而是之。聖人所以不任一偏之見,而照之以天理,混彼我而一之,為得道之樞要,始如環中之空而應物無窮,是非各無窮,亦照之以天理而已。
  按:諸解多以成心為善,或以成心為否。考之下文未成乎心而有是非、是今日適越而昔至,則成心者,是非分別之所自萌,不可以善言之也。愚嘗侍西蜀無隱范先生講席,竊聆師誨云:未成心,則真性混融,太虛同量。成心,則已離乎性,有善有惡矣。人處世間,應酬之際,有不免乎成心,即當師而求之於未成之前,則善惡不萌,是非無眹,何所不齊哉!其論精當,足以盡松前惑。再衍餘意,輒陳管見云:夫人之止念非難,不續為難,能自初成心,即師而求之於未成心之前,則念不續而性可復矣。是故對物則心生,忘物則性現。心者,性之用,萬法之本原,一身之主宰,益不可蔑無,若曰成心,則流乎意矣。心之為物,出入無時,莫知其鄉,然方寸之所欲為,未有不因物而生者。心,离也,离主火,火不能自形,必有所麗而後見。心同太虛,則無所麗矣。且心麗物而為善,猶不若無心無為,況麗物而為惡乎?關尹子云:來干我者,如石大,頃以性對之,物浮浮然,此遺物、離人、攝性、歸性之要道也。學者歸而求之,有餘師矣。知字,舊音去聲,或讀如字,以下文愚者與有證之,則音智為當,與音預。碧虛以黨與釋之,獨異於衆。知代之義,諸解不同。審詳經意,知代而心自取者,正指師心之人以知代用自取於道,以為成心者也。
  南華真經義海慕微卷之二竟
  #1據世德堂本和盧文粥校,兩『刁』字均作『刀』。
  #2衆家本守下有『勝』字。
  #3『勝』乃『之』字之訛。
  南華真經義海纂微卷之三
  武林道士褚伯秀學
  齊物論第二
  以指喻指之非指,不若以非指喻指之非指也;以馬喻馬之非馬,不若以非馬喻馬之非馬也。天地,一指也;萬物,一馬也。可乎可,不可乎不可。道,行之而成;物,謂之而然。惡乎然?然於然;惡乎不然?不然於不然。物固有所然,物固有所可;無物不然,無物不可。故為是舉:筵與楹,厲與西施,恢、恑、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