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曰:所要愈重,則其心愈矜,心矜則智惛而巧喪矣。夫巧在我,物在外,既已巧矣,以有所矜而拙爾,曷亦定其內外之分?等黃金為瓦甓,則無往而不巧,所要者亦不能捨我矣。然此終不可以彊而為之也,唯有道者其為出於自然爾。且其始也巧,其終也拙,是以巧而拙。如俾其智巧不存,則莫見其所要之輕重,而遇事未必不巧也。則世俗之所謂巧者,不乃為大拙者乎?故大巧若拙。
  沖虛至德真經解卷之三竟
  沖虛至德真經解卷之四
  宋杭州州學內舍生臣江遹進
  黃帝
  孔子觀於呂梁,懸水三十仞,流沫三十里黿鼉魚鼈之所不能游也,見一丈夫游之。以為有苦而欲死者也,使弟子並流而承之。數百步而出,被髮行歌,而游於棠行。棠行當作塘下。孔子從而問之曰:呂梁懸水三十仞,流沬三十里,黿鼉魚鼈所不能游,向吾見子道之,以為有苦而欲死者,使弟子並流將承子。子出而被髮行歌,吾以子為鬼也,察子,則人也。請問蹈水有道乎?曰:亡,吾無道。吾始乎故,長乎性,成乎命,與齎俱入,與汩偕出。從水之道而不為私焉,此吾所以道之也。孔子曰:何謂始乎故,長乎性,成乎命也?曰:吾生於陵而安於陵,故也;長於水而安於水,性也;不知吾所以然而然,命也。
  解曰:水生之蟲不疾易水性也,若人則生於陵而安於陵爾。呂粱之丈人乃能游於黿鼉魚鼈之所不能游,蓋其性之所偏能也。唯有其性,故能長於水而安於水。雖安於水矣,不至於不知吾所隊然而然,是未能從水之道而不為私也,則亦不若是之妙矣,故其言終至於命。若夫人者,猶莊子所謂得之以游大川者也。
  仲尼適楚,出於林中,見痀瘻者承蜩猶掇之也。仲尼曰:子巧乎。有道耶?曰:我有道也。五六月,累丸二而不墜,則失者錙銖;累三而不墮,則失者十一;累五而不墜,猶攘之也。吾處也,若橛株駒;吾執臂若槁木之枝。天地之大,萬物之多,而唯蜩翼之知。吾不反不側,不以萬物易蜩之翼,何為而不得?孔子顧謂弟子曰:用志不分,乃凝於神。其痀瘻丈人之謂乎?丈人曰:汝逢衣徒也,亦何知問是乎?脩汝所以,而後載言其上。
  解曰:學承蜩於累丸者,丸之為物,可轉而反,莫適為仄,能累之而不墜,則其處身之定、執臂之審、用志之不分可知矣。以是而承蜩,此所以猶掇之也。夫以蜩翼輕迅,而取之猶掇,則進乎道矣,豈智巧之列?故曰:我有道也。蓋方其處身,若橛株駒,執臂若槁木之枝,則內能忘我矣。不以萬物易蜩之翼,則外能忘物矣。物我兩忘,奚止可甩以承蜩?故孔子謂其用志不分,乃凝於神也。志分則神耗,志一則神凝,所· 謂純氣之守,如是而已。痀僂丈人則支離其形而無修於外者也,孔子方且衣逢腋之衣而飾儒行於魯,是以丈人者俾孔子修其所用於世者而去之,而後載斯言於其上也。蜩之為物,捨畢穢,趣高潔,其鳴以時,不食而無求。得形禪之道者,是所以託之承蜩也。
  海上之人有好漚鳥者,每旦之海上,從漚鳥游,漚鳥之至者百住而不止。其父曰:吾聞漚鳥皆從汝游,汝取來,吾玩之。明日之海上,漚鳥舞而不下也。故曰,至言去言,至為無為。齊智之所知,則淺矣。
  解曰:經曰:既有妄心,即驚其神。心之與神,表裏之符也。我驚其神,則物亦驚我矣。海上之人從漚鳥游,以其心無逆順也。既懷取之之心,則驚其神矣,此漚鳥所以舞而不下也。且於物無迕,則物物皆然矣,奚止漚鳥而已?唯其好在於漚鳥,故漚鳥從之爾。夫涯之於人為異類也,而人心之不言不為者乃為其所密察,則吾之脩身治物亦何假於言而後信,為而後知哉?齊智之所知,誠淺矣。列子於五漿先饋,所以驚也。
  趙襄子率徒十萬狩於中山,藉仍燔林,扇赫百里。有一人從石壁中出,隨煙燼上下。眾謂鬼物。火過,徐行而出,若無所經涉者。襄子怪而留之,徐而察之,形色七竅,人也;氣息音聲,人也。問奚道而處石?奚道而入火?其人曰:奚物而謂石?奚物而謂火?襄子曰:而嚮之所出者,石也;而嚮之所涉者,火也。其人曰:不知也。
  解曰:我之所以為物累,物之所以能為我累者,以形隔而不能大同也。物之與我非本不同,其不同者生於知見。故知其為石則其堅不可入矣,知其為火則其烈不可近矣。雖然,火之燔也,石之堅也,亦非泊然無知者所能亡也。唯其知以無知,湛然不留秋毫於胸中,則骨肉都融,合乎大同。大同而無己,故物莫之能硋爾。今則人從石壁中出,隨煙燼上下,至於問其處石入火之道,則不知也。非特不知其道也,雖石火亦亡之,是真不知者矣。則石也,火也,孰得而硋之?
  魏文侯聞之,問子夏曰:彼何人哉?子夏曰:以商所聞夫子之言,和者大同於物,物無得傷聞者,游金石,蹈水火,皆可也。文侯曰:吾子奚不為之?子夏曰:刳心去智,商未之能。雖然,試語之有暇矣。文侯曰:夫子奚不為之?子夏曰:夫子能之,而能不為者也。文侯大說。
  解曰:可否相濟謂之和,滯於有不可以為和,匿於無亦不可謂之和,蓋無則無為而非理,有則有硋而非道,唯不廢有無之用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