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是孔子与蒲人盟为非也东坡文章妙天下学者仰之不啻如泰山北斗其蔽如此岂不悞后学乎

  说曰或问子产子曰惠人也子产为郑作封洫立谤政铸刑书其死也教子大叔以猛其用法深其为攻严有及民之近利无经国之逺猷故浑罕叔向皆讥之而孔子以为惠人不以为仁盖小之也孟子曰子产以乘车济人于溱洧惠而不知为政盖因孔子之言而失之也子产之于政整齐其兵赋环治其城郭道路以时修其桥梁则有余矣岂以乘车济人哉礼曰子产众人之母也能食之而不能教此又因孟子之言而夫之也
  余氏辩曰此叚宜无足辩东坡何以见其不以乘车济人故揣摸立说为子产缓颊但可以惊愚耳更不思后人之议已也

  说曰乐则韶舞放郑声逺佞人郑声淫佞人殆郑卫之言与佞人等孟子曰今乐犹古乐何也使孟子为政岂能存郑声而不去也哉其曰今乐犹古乐特因王之所悦而入其言耳且不独此也好色好货好勇是诸侯之三疾而孟子皆曰无害从吾之说百姓惟恐王之不好也譬之于医以药之不可行也而以其所嗜为药可乎使声色与货而可以王则利亦可以进仁义何拒梁惠之深乎此皆非失其本心也哉
  余氏辩曰孔子告颜子以乐则韶舞者取其尽善尽羙也后王所遭之时不同岂得并用韶舞乎若以韶乐可通古今则三代之乐不宜有异也孟子谓今乐犹古乐盖言乐不苟作当与民同乐讵可谓今之乐皆郑卫不可奏欤使百姓忧戚虽奏古乐其能独乐乎好色好货与勇固是诸侯之三疾孟子亦因其疾而用药可谓善医者矣茍不因人之所嗜専投不可口之药随服随呕何益于治疾哉

  说曰子曰性相近也习相逺也子曰惟上智与下愚不移性可乱而不可灭可灭非性也人之叛其性至于桀纣盗跖极矣然其恶必自其所喜怒其所不喜怒未尝为恶也故木之性上水之性下木抑之可使轮囷下属抑之者穷未尝不上也水激之可使瀵涌上达激之者穷未尝不下也此孟子之所见也孟子有见于性而离于善易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成道者性而善继之耳非性也性如阴阳善如万物物无非阴阳者而以万物为阴阳则不可故阴阳者视之不见听之不闻而非无也今以其非无即有而命之则凡有者皆物矣非阴阳也故天一为水而水非天一也地二为火而火非地二也人性为善而善非性也使性而可以谓之善则孔子言之矣茍可以谓之善亦可以谓之恶故荀卿之所谓性恶者盖生于孟子而扬雄之所谓善恶混者盖生于二子也性其不可以善恶命之故孔子之言曰性相近也习相逺也而已夫茍相近则上知下愚曷为不可移也曰有可移之理无可移之资也若夫吾弟子由之论也曰雨于天者水也流于江河蓄于坎井亦水也积而为泥涂者亦水也指泥涂而告人曰是有水之性可也曰吾将俟其清而饮之则不可是之为上知与下愚不移吾为论语说与孟子辩者八吾非好辩也以孟子为近于孔子也世衰道微老庄杨墨之徒皆同出于孔子而乖离之极至于胡越今与老庄杨墨辩虽胜之其去孔子尚逺也故必与孟子辩辩而胜则达于孔子矣
  余氏辩曰有一真之性有万殊之性本性也无形之可见无声之可闻天地得之为天地鬼神得之为鬼神人得之为人物得之为物莫非性也是不可指名者也万殊之性人物之性也其在人则有圣狂愚智之别刚柔缓急之异其在鸟兽则有猛鸷者有搏击者其在草木则有曲直者有寒温者是皆气习使然非性之本然也论性之本无不善也性犹水也人于鸟兽草木生于性犹龙与龟鱼鰕蠏之生于水也人为灵矣失其性则不灵况鸟兽草木乎龙为神矣失其水则不神况龟鱼鰕蠏乎明乎此则性之为性思过半矣性本不可拟伦以水喻性亦赘也释志氏之谈空说妙广譬博喻千变万化而莫究其端六通四辟而无所不慑使人可骇可慕而莫测其所以然而然者其言性之体用可谓极其至矣中庸曰君子语大天下莫能载语小天下莫能破岂但释老能言哉虽然未若吾儒自本性中有仁义礼智四端之善扩而充之于日用常行之际而全乎广大精微之致求其所自得虽所造有浅深一旦豁然而悟性天光明无所染着一贯之道可以坐而进及夫言行动天地举措移阴阳皆吾性之流通也如此然后可以言性善矣人皆知水之必清火之必明而乃疑性未必善何其惑也孟子不独言性善而言情与材皆善矣故曰乃若其情则可以为善矣若夫为不善非才之罪盖推本而言也东坡以性自是性善自是善乃谓性如阴阳善如万物异哉之喻无惑乎以孟子之言为非也继之以万物无非阴阳者而以万物为阴阳则不可诚如所言则是善无非性者而以善为性则不可此又暗合乎孟子之言矣又谓有者皆物矣非阴阳也然非阴阳何以有物犹非性何以有善似是之辩若之何而能胜孟子乎至于唯上智与下愚不移则曰有可移之理无可移之资既言无可移之资胡为而有可移之理子由之喻似矣亦未为至也世之学者尊信东坡学其文而酷好其论议子輙与之辩其能免嗤诮乎今虽不我知异时必有知我者矣

  尊孟续辩卷下
  ●钦定四库全书

  尊孟辩别録

  (宋)余允文 撰

  ○原孟上

  圣人未尝有意于立言然卒不免于有言者盖知道易立言难故也何则圣人管天下不自为己私任天下之道不自为己责生斯世也适斯时也道之不明不行有罪焉此孟子之书所以作也晚周之泽竭为君者不以尧舜为法而以威文为法为臣者不以伊周存心而以仪秦存心为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