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四川都督府以统其众,其余酋长至者皆拜将军、中郎将,布列朝廷,五品以上百余人,殆与朝士相半,因而入居长安者近万家。

  臣按:唐太宗朝群臣承诏议处突厥降者部落,朝士多言欲处之河南兖豫之间,颜师古欲置之河北,温彦博欲准汉建武故事,李百药欲各即本部署为君长,与窦静之议略同,惟魏徵之议思患豫防之道,太宗散处其民于诸州,用其酋长以为宿卫,数年果有结社率之反,言事者多言突厥留河南不便,乃诏突厥在诸州者并令渡河反其旧部,太宗有“朕不用魏徵言,几致狼狈”之叹。由是以观,为人臣者不可不明《春秋》之义,而议事者当援古以证今,昭昭然明矣。

  武后时,四夷质子多在京师,如论钦陵、阿思德元珍、孙万荣皆因入侍见中国法度废弛,及还并为边害,薛登谏曰:“戎夏不杂,古所戒也。故斥居塞外,有时朝谒,已事则归,三王之法也,汉魏以来,革袭衣冠,筑室京师,不令归国,较其利害,三王是而汉魏非,拒边长而质子短。伏见突厥、吐蕃、契丹因往入侍,并被奖遇官,戎狄步黉门,窥图史成败,熟山川险易,国家虽有冠带之名,而狼子孤恩,患必在后。昔申公奔晋,使子狐庸为吴行人,教吴战陈,使之叛楚;汉迁五部匈奴于汾晋,卒以刘、石作难。窃计秦并天下及刘项用兵,人士凋散,以冒顿之盛,乘中国之虚,而高祖困厄平城,匈奴卒不入中国者,以其生长碛卤,谓穹庐贤于城郭、毡罽美于章绂,既安所习,是以无窥中国心,不乐汉故也。刘渊五部散亡而能自振者,少居内地,明习汉法,鄙单于之陋,窃帝王之称,使其未尝内徙,不过劫边人缯彩曲糵,归阴山而已。臣谓愿充侍子可一切禁绝,则夷人保疆,边邑无争矣。”

  臣按:昔之忠臣,为国远虑者无所不至,薛登斯言是亦思患而豫防之者也。

  唐自贞观以来,任蕃将者如阿史那社{人小}、契何力皆以忠力奋然,犹不为上将,皆大臣总制之,故上有余权以制于下。

  臣按:自古创业之君经事多而虑患远,其所创制立法皆有深意,后世子孙所当遵守者也。唐玄宗不守太宗之法,专用蕃将,遂成变乱。呜呼,可不戒哉!

  天宝六载,李林甫为相,欲杜边帅入相之路,乃奏言:“文臣为将怯当矢石,不若用寒族胡人,胡人则勇决习战,寒族则孤立无党。”上悦其言,始用安禄山,至是诸道节度使尽用胡人,精兵咸戍北边,天下之势偏重,卒使禄山倾覆天下,皆出于林甫专宠固位之谋也。

  范祖禹曰:“明皇蔽于吞灭四夷,欲求一切之功,是以林甫得以行其计,人君苟不能以义制欲,迷而不复,何所不至哉?”

  臣按:李林甫欲为专宠固位之谋,杜边将入相之路,奏言文臣为将怯当矢石而欲用胡人,夫文臣固怯矢石矣,而岂无武臣乎?当世如王忠嗣等流辈固非文臣也,盍用之乎?使玄宗而虑及此,则林甫之奸计不行矣。当贞观时,魏徵为太宗处置突厥,乃为国家远虑于数百年之后,而林甫区区乃为一身之谋于年岁之间,君子、小人用心不同如此,而国家安危治乱之所由分也,为人君者可不谨于择相哉?

  天宝十四载,安禄山使副将何千年入奏,请以蕃将二十二人代汉将,韦见素谓杨国忠曰:“禄山久有异志,今又有此请,其反明矣。”明日入见,上迎谓曰:“卿等疑禄山邪?”见素因极言禄山反已有迹,所请不可许。上不悦,竟从禄山之请。他日,国忠、见素言于上曰:“臣有策可坐消禄山之谋,若除禄山平章事,召诣阙,以贾循、吕知诲、杨光翙分领范阳、平卢、河东节度则势自分矣。”上从之,已草制而不发,更遣中使辅璆琳以珍果赐禄山,潜察其变。璆琳受禄山厚赂,还盛言禄山无二心,上谓国忠等曰:“朕推心待之,必无异志,朕自保之,卿等无忧也。”

  臣按:自昔帝王用人不系世类,蕃将之中如汉之金日磾、唐之阿史那忠等不可谓无人,然而为治之道当循其常、从其多,不可以其一二而废其千百,以其偶然而遂不信其常然耳。何者?天地生人同此天而各异其地,地有不同则其生智习性自然殊别,及其混处之久则不知不觉而合为一矣,方当无事之秋,聚居而托处,联络而亲比,日染月化,遂认并州为故乡者多矣,彼其感恩思报之心、忠君亲上之念固未尝无,非惟无异梦,指天誓日真如金石之固,死生不渝矣,一旦而有风尘之警、疆场之变,我之势方强、气方壮、根本方固,彼固不敢有异志,不幸而我弱彼强、我负彼胜,则彼将持两端观成败以为去留,此等之事不能无也,其甚者若汉之中行说、宋之郭药师,岂非后世之永鉴哉?然唐之蕃将如执失思力出自突厥、契何力生于铁勒,他如史大奈、李谨行、泉男生、李多祚之伦皆能知义而鸷挺不迁,为《唐史》所称,其尤著勋名者则有如浑瑊、阿跌光颜者焉,岂可以非华而不用哉?仰惟我祖宗朝,凡诸归正而建功者往往锡之以封爵,膺之以显任,惟于五府诸卫之长、诸边总戎之任则有所限制,而不得以专,盖有合于唐人不用蕃将为上将之意。夫于任用之中而寓制驭之意,非独使上之人无所疑于后,而亦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