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定南北以为单于久远之计,处置功臣全其始终,此皆思虑缜密,要自儒学中来。”
臣按:自秦汉以来,得待功臣之体者莫如光武。
建安十七年,曹操之西征也,河间民田银、苏伯反,扇动幽冀,五官将曹丕遣将军贾信讨之,应时克灭。故事,破贼文书以一为十,国渊上首级皆如其实数,操问其故,渊曰:“夫征讨外寇多其斩获之数者,欲以大武功耸民听也。河间在封域之内,银等叛逆,虽克捷有功,渊窃耻之。”操大悦。
臣按:天下所最难清者报军功之数也,史谓故事破贼文书以一为十,盖自汉以来则然矣,岂但今日之弊哉?然今日之弊则下所为而上不知也,魏人之弊则假其虚数以威敌耳,盖是时天下分裂各相为敌故也,今则天下一家矣,非列国相矜伐之比,尤宜痛革其弊。
以上赏功之格(上)
卷一四○
▲赏功之格(下)
晋武帝泰始七年,豫州刺史石鉴坐击吴军虚张首级,诏曰:“鉴备大臣,吾所取信,而乃下同为诈,义得尔乎!遣归乡里,终身不得复用。”
臣按:虚张首级,此古今之通弊也,然后世人主能如晋武帝以义责其纪功之臣,有犯者痛加罪斥,终身除名,虽有功能亦不复用,则下人皆知所警矣。
武帝平吴,王浚入建业受吴主降,明日王浑乃济江,以浚不待己,意甚愧忿,将攻浚,浚送吴主与浑,繇是事得解。浑表浚违诏不受节度,浑子济尚公主,宗党强盛,有司请槛车征浚,帝弗许,但以诏书责之。浚上书曰:“臣前被诏书直造秣陵,以十五日至三山,浑在北岸,遣书邀臣,水军风发,无缘回船,及以日中至秣陵,暮乃被浑所下当受节度之符,欲令明日还围石头,又索诸军人名定见。臣以为皓已来降,无缘空围石头,又兵人定见,亦非当今之急,不可承用,非敢忽弃明制也。事君之道,苟利社稷,死生以之,若顾嫌避咎则人臣不忠之利,非明主社稷之福也。”浚至京师,有司奏浚违诏,大不敬,请付廷尉,不许。浑、浚争功不已,命廷尉刘颂校其事,以浑为上功、浚为中功,帝以颂折法失理,左迁京兆太守。乃诏增浑邑八千户,进爵为公;以浚为辅国大将军,封县侯。时人咸以浚功重报轻,为之愤悒,博士秦秀等上表讼之,帝乃迁镇国大将军。
臣按:浑、浚争功,朝廷当俱下廷尉,一以诏书月日为断,其受节度之诏何日达浑所,浑下节度之符何日达浚所,若诏到浑军已旬日而不遣人达于浚,浚得符已旬日而不于浑,军受节制,则浑、浚二人各有当坐之罪;若浚军犹未抵石头,吴主犹未出降而浚得浑符而不少待,则惟罪浚可也,然亦当以功而折罪;若夫浑符实未到,及到之时而吴主已降,则浑有迟滞之罪,非浚不受诏旨;设浑受诏而即发其符,符未到而浚受吴主降矣,则彼此皆无罪也。校其月日以定其功罪,则两人者皆无辞矣,惜乎无人以此而告诸武帝也,武帝知罪刘颂之折法失理,而于所请征浚以槛车付廷尉顾乃置之不问,何也?无亦以浑子尚主,宗党强盛而庇之邪?不然,胡不著其功罪之状而明白布诸朝廷,使天下晓然知曲直是非之所在,顾不韪欤。
北魏孝文时,定州刺史陆睿等谋反,有司奏新兴公丕应从坐,孝文以丕尝受诏许以不死,听免死为民。初,丕及睿与仆射李冲、领军于烈俱受不死之诏,睿既诛,孝文赐冲、烈诏曰:“睿之反逆既异余犯,虽欲矜恕如何可得,然犹听自死,免其孥戮。丕连坐应死,特恕为民。朕本期始终而彼自弃绝,故此别示,想无致怪,谋反之外皎如白日。”司马光曰:“夫爵禄废置、杀生予夺,人君所以驭臣之大柄也,先王之制虽有亲故贤能功贵勤宾,苟有其罪不直赦也,必议于槐棘之下,可赦则赦,可宥则宥,可刑则刑,可杀则杀,轻重视情,宽猛随时,故君得以施恩而不失其威,臣得以免罪而不敢自悖。及魏不然,勋贵之臣往往豫许之以不死,使彼骄而触罪,又从而杀之,是以不信之令诱之使陷于死地,刑政之失,无此为大焉。”
臣按:命德、讨罪皆天也,人君当奉天意,不可违天理,而擅予夺。诸人亦不可假天威而私用舍诸己,有罪无罪惟其人。后世往往许臣下以不死,非天意也,宜著之令曰:“所不死者律文所载杂犯者尔,事关宗社,得罪于天于祖宗者则否。”
孝明帝时,征西将军张彝之子仲瑀上封事,求铨削选格,排抑武人,不使豫清品。于是喧谤盈路,立榜大巷,克期会集,屠害其家,羽林虎贲作乱,杀张彝父子。胡太后收掩羽林虎贲凶强者八人斩之,其余不复穷治,大赦以安之,识者知魏之将乱矣。高欢至洛阳,叹曰:“宿卫相帅焚大臣之第,朝廷惧其乱而不问,为政如此,事可知矣。”
臣按:文武无二道,彼此不可相无,而建议者乃欲折抑武人,固非大公至正之道。然所言之非,则受抑者明言之以斥其非,以听朝命可也,而元魏宿卫之士乃至焚言者居而杀其人,朝廷之上乃不痛加惩治,何以为国哉?用是建议之臣,事有涉武人者,一切为之避讳,不敢明白建置,盖惧祸之及也,盖此叔季之世、衰乱之时。若夫明盛之代,所宜明立典宪,敢有蹈魏人覆辙者,坐其典领之官及主使之人,不徒如魏之女主有所隐忍,以启奸雄轻蔑之心,则祸乱无从而兴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