獻卜(卜之兆辭也)。”
蔡沈曰:“此下周公授使者告卜之辭。拜手稽首者,史記周公遣使之禮也。成王命周公往營成周,周公得卜複命於王也。澗水東、水西,王城也,朝會之地。水東,下都也,處商民之地。王城在澗、之間,下都在水之外,其地皆近洛水,故兩雲‘惟洛食’也。”
陳大猷曰:“成王實都鎬京,特往來朝諸侯、祀清廟於洛,故鎬京謂之宗周以其為天下所宗也,洛邑謂之東都,又謂之成周,以周道成於此也。洛邑,天下之至中;豐鎬,天下之至險。成王於洛邑定鼎以朝諸侯,所以承天地衝和之氣,宅土中以蒞四海,其示天下也公,於鎬京定都以壯基本,所以據天下形勝,處上遊以製六合,其慮天下也遠,漢、唐並建兩京,蓋亦識形勢之所在而有得於成王、周公之遺意歟。”
臣按:此古人都洛之始,而並建兩京者亦始於是焉。夫武王得天下都於豐鎬,成王繼其誌即有宅洛之舉,亦猶我太祖建都於吳而太宗繼之而又建都於燕也。成周之後,漢、唐、宋皆並建兩京,然漢、唐皆以長安為西京、洛陽為東京,宋以汴為東京、洛為西京,其地皆接壤相去不甚遠也,惟我朝則以南北為稱,蓋跨江南北而各為一大都會也。仰惟我高皇帝定鼎金陵,天下萬世之大利也;文皇帝遷都金台,天下萬世之大勢也。蓋天下財賦出於東南而金陵為其會,戎馬盛於西北而金台為其樞,並建兩京所以宅中圖治、足食足兵,據形勢之要而為四方之極者也,用東南之財賦、統西北之戎馬,無敵於天下矣。
《詩文王有聲》其二章曰:文王受命,有此武功。既伐於崇,作邑(徙都也)於豐(即崇國,地在今鄠縣)。文王烝(君也)哉。其七章曰:考(稽也)卜維王,宅(居也)是鎬京(在豐水東)。維龜正(決也)之,武王成(作邑居也)之。武王烝哉。
朱熹曰:“此詩言文王遷豐、武王遷鎬之事。”
朱熹曰:“天命自文王而始集,故武功自文王而始成。伐崇所以除天下之暴,作豐所以立天下之本,有以除天下之暴則人心服,有以立天下之本則人心歸,此文王之所以克君也。”又曰:“武王之遷鎬,非以徇一己之私也,必考之於卜以定其宅焉。惟龜為能致其決,惟武王為能成其事,則武王之遷固將上以承天意、下以順民心、前以承先王之誌、後以開無窮之基,信乎其克君也哉。”
臣按:周家自後稷居邰、公劉居豳、太王邑岐而文王始營鎬邑,至於伐崇又作豐邑居之,武王又於豐旁近地二十五裏製為鎬京,蓋其所以遷者以勢益大、人益眾不足以容之故也。蓋當強盛之時而為遷都之舉,非若後世衰微而後遷也,是故自邰而豳、而岐、而豐、而鎬、而又宅洛,此周家所以日盛也,至於平王而東遷則淪於衰微矣。竊嚐論之,遷都之舉惟可於方盛之時,至於衰微而遷者未有能複興者也,觀諸東周、東晉、南宋可見矣,惟光武遷洛則是中興,非衰微也。
《商頌玄鳥》之篇曰:邦畿千裏,維民所止(居也),肇(開也)域彼四海。
朱熹曰:“言王畿之內,民之所止不過千裏,而其封域則極乎四海之廣也。”
嚴粲曰:“京師諸夏之本,王圻之內人心安止,則四海之大皆在統理之內也。”
臣按:先儒謂王畿自東、自西、自南、自北皆千裏也,千裏之內為畿,是皆聲明文物之所萃、衣冠禮樂之所會為鈞,天帝居之尊,非複陋邦僻壤之比,農願耕於其野、商願出於其塗、賈願藏於其市,鹹得吾所當止之地也,豈不猶《大學》之“止於至善”乎?故曾子傳《大學》首引此詩語以釋“在止於至善”之義,有由然也。
《殷武》之五章曰:商邑翼翼(整敕貌)四方之極(表也)。赫赫(顯盛)厥聲,濯濯(光明)厥靈。壽考且寧,以保我後生。朱熹曰:“商邑,王都也。言高宗中興之盛。”
輔廣曰:“高宗中興,王都始複翼翼然,為四方之儀表,是蓋有以使之然者矣。不獨是也,又有赫赫然風聲之盛,濯濯然威靈之光,此高宗所以享國長久而又有以保安其後嗣子孫也。”
臣按:京都為四方之極,亦猶紫宮為周天之極也,有京師以為四方之極,有帝王以建惟皇之極,則其為所以赫赫厥聲、濯濯厥靈者,有以聳萬國之觀瞻,為萬民之儀表,傳之於千萬世而無窮矣。
以上都邑之建(上)
卷八六
▲都邑之建(下)
《周礼》:惟王建国,辨方正位,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民极。郑玄曰:“建,立也。周公相成王营邑于土中,是为雒邑。”
吴澂曰:“周公居摄,营邑于洛中,七年致政,成王使居洛邑治天下而立国都焉。辨,别也,别东西南北之四方,正祖社、朝市之位。体犹分也,经犹画也。体国者,分营其国之宫城、门涂,犹人身之有四体;经野者,画治其野之丘甸、沟洫,如织之有经纬也。设官者谓设置冢宰、司徒之官,分职者谓分辨掌治、掌教之职。为民极者,令天下之人各得其中,不失所也。”
叶时曰:“周公所以为民立极者,惟在王畿、方位、国野、官职之中。盖王畿立而后根本定,方位设而后等级明,国野分而后疆理正,官职举而后纲目张,民极之立孰有大于此者?”
臣按:天生民而立之君而君之为君必有所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