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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大学衍义补-明-邱濬-第106页

又不甚却,复因人言而罢之,而又戒勿使之知。吁,学士虽不知,吾所戒之人则知之矣,非但所戒之人知之,而当世史臣且笔之于册焉,历今数百年犹如昨日乎,然人主举措可不慎哉!
五代周太祖命王峻疏四方贡献珍美食物,下诏悉罢之,诏略曰:“所奉止于朕躬,所害被于庶。”又曰:“积于有司之中,甚为无用之物。”
臣按:周太祖此诏可谓切要,读之使人竦然,唐白居易有诗云“割我心头肉,市汝眼前恩。进入琼林库,岁久化为尘”,可与周祖此诏并传后世,人主恒心惟而口诵之,天下不胜幸甚。
宋太祖诏,自今长春节及他庆贺不得辄有贡献。
真宗时,内侍裴愈因事至交州,俾其进龙花蕊,帝怒黜愈。神宗以诸州贡物,耗蠹民力,诏罢之。
孝宗诏,诸路或假贡奉为名,渔夺民利,果实则封闭园林,海错则强夺商贩,至于禽兽、昆虫、珍味之属则抑配人户,致使所在居民以土产之物为苦。仰州军条具土产合贡之物闻于朝,当议参酌天地、宗庙、陵寝合用荐献及德寿宫甘旨之奉,止许长吏修贡外,其余一切并罢,州郡因缘多取以违制坐之。
臣按:宋朝诸帝往往罢贡献而孝宗一诏尤为悉知其弊,其中仰州军条具土产合贡之物、止许长吏修贡,然考杜氏《通典》及《唐书地理志》各载诸郡土贡物件而宋《地理志》及《会要》亦载焉,则是唐、宋州郡所贡土产已有定制,有司每岁合依定制进献为宜,又何用州军条上为哉?夫有土则有贡,随其地之所有而献之于上,以为朝廷祭祀、宴享之需,是固义之当为,然不可过为需索,以一人口体之奉而贻累千万人而耗其衣食之资,甚者假公以营私,一人之用才一二而千百人因之而耗费其万亿焉。是以自古爱民之君宁吾一人所欲有所不称,不忍以吾一人之欲而使千万人失其所欲焉,是以取于民也有制,而庶邦惟正之供,所供者郊庙祭祀之品、宫闱甘旨之奉、军国兵戎之需与夫衣服、食物、日用之不可阙者耳。我太祖于国初即定诸州所贡之额,如太常寺之牲币、钦天监之历纸、太医院之药材、光禄寺之厨料、宝钞司之桑穰与凡皮角翎鳔之属,皆有资于国用者也,著为定额,俾其岁办,外此珍奇玩好皆不取焉,遇有急阙之用则折租以市,其取民也可谓薄矣,凡唐宋以来所谓藩方之羡余、郡国之进献、佞幸之珍异一切无有焉,民生斯世一何幸哉!
元世祖至元二十二年,遣使往马八国求奇宝。
臣按:《春秋》书天王遣使求车、求金,说者谓其求非所当求,故圣人讥之,然所求者中国之诸侯,车以为乘、金以为赙,犹为有用者也,彼元世祖乃遣使冒不测之险而求无用之物于遐绝之域,世祖在元君中为最贤而犹如此,他又何责哉?臣尝因是而考古今之所谓宝者,三代以来中国之宝珠、玉、金、贝而已(贝俗谓海介虫),汉以后西域通中国,始有所谓木难、琉璃、玛瑙、珊瑚、琴瑟之类,虽无益于世用然犹可制以为器焉,至元所谓宝者则异于是,是皆瑰石、碎砂之属,形既不圆,文又不莹,他无可用者,但可用之丽金银以为服饰耳,乃至费赀万亿以售之。呜呼,弃有用之金银,易无用之砂石,惑亦甚矣(以上贡献)。
以上论贡赋之常。臣按:治国者不能不取于民,亦不可过取于民,不取乎民则难乎其为国,过取乎民则难乎其为民,是以善于制治保邦者必立经常之法,以为养民足国之定制,所谓经常可久、百世而不变者。《禹贡》所载,贡、赋二者是已,若汉之告缗、算舟车之令,唐之借商税、开架之法,宋之经总制钱之类,是皆罔民取利之具,暂行尚不可,况常乎?臣于“制国用总论理财之道”之后,即继以“贡赋之常”者,此也。
卷二三
▲经制之义(上)
《周礼》:太宰以九赋(上取于下曰赋)敛(聚也)财贿(帛布也),一曰邦中之赋(在城郭者),二曰四郊之赋(去国百里),三曰邦甸之赋(去国二百里),四曰家削之赋(去国三百里,大夫家也),五曰邦县之赋(去国四百里),六曰邦都之赋(去国五百里),七曰关市之赋(关征货出入,市征货所在),八曰山泽之赋(虞衡所掌),九曰币余之赋(职币所掌余财)。
叶时曰:“邦中之赋如载师所任田里场圃之地;四郊之赋如载师任远郊、近郊之地,亦使闾师征之,所谓国中四郊以时征其赋是也;邦甸、家削之赋如载师所任公邑、家邑之地;邦县、邦都之赋如载师所任小都、大都之地,乃使县师征之,所谓邦鄙稍甸以时征野之赋贡是也;关市之赋如司市关之地使廛人敛市布、廛布皮角、筋骨,与夫司关所掌征廛关门之征是也;山泽之赋如山虞、泽虞之地使角人敛齿角、骨物、羽翮于山泽之农以当邦赋是也;币余之赋如职币敛官府都鄙,与夫凡用邦财者之币,振掌事者之余财是也。盖谷粟之赋出于井田特以禄诸臣,兵车之赋出于丘乘特以供军赋,虽有邦国之贡只以待吊用,九职之贡只以充府库,至于国之大事有祭祀、宾客有丧荒、羞服有工事、币帛有刍秣,匪颁好用不调之民而责之谁乎?是以九赋之目常与九贡、九职并行,而其货贿之入则太府受而颁之内府藏而待之,司会则令而会之,其赋敛之目则掌于道揆之大臣,名色宁至于巧立、轻重宁至于过差、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