矣,徒纷纷较其赢余以为宰相之职,则非其义也。”
林之奇曰:“先王制贡,因其地之所宜而为政之序,亦以远近详略为差,传曰上以共祭祀之物使侯服贡之,则上先下后之意;内以共嫔妇之物使甸服贡之,则内先外后之意。传曰先王之制贡,则近无不听、远无不服者,凡以此道也。”
叶时曰:“《周礼》之言致贡,亦《禹贡》之任土作贡也。任者任其所有而不强其所无,致者听其自至而不强其不来。盖人君昭德之致于侯邦,则诸侯服食器用之任自奔走,入贡之不暇,自有不求而自至者,圣人何尝强之使贡哉?”
林椅曰:“致邦国之用者非用物不贡,则珍禽异兽不育于国,以万民惟正之供,不贵异物、贱用物也。”
臣按:太宰九贡致邦国之用,谓之致者言自至而已,非有所求也;谓之用者言适于用而已,非无用也。盖自祀贡以至于物贡,固非无用之物,而亦非有意而求,其诸异乎后世人主之求之欤?
《春秋》:桓公十五年,天王使家父来求车。
左丘明曰:“求车,非礼也。诸侯不贡车服(车服上之所以赐下),天子不私求财(诸侯有常职贡)。”
穀梁赤曰:“古者诸侯时献于天子,以其国之所有,故有辞让而无征求。求车,非礼也。”
胡安国曰:“王畿千里,租税所入足以充费不至于有求,四方诸侯各有职贡不至于来求,经于求赙、求车、求金皆书曰求,垂后戒也。古之君人者必昭俭德以临照百官,尊卑登降各有度数,示等威、明贵贱,民志既定之后皆安其分而无求,兵刑寝矣。及侈心一动,莫为防制,必至于亢不衷,官失德,廉耻道丧,宠赂日章,沦于危亡而后止也。”
臣按:遣使需索之谓求,求者下之乞于上,不足者资于有余之谓也。巍巍天子,居九重之上,有四海之富,乃遣使需求于人,则是示贪风于天下,开贿道于方国,其失自上,岂小故哉?
汉文帝时,有献千里马者,帝诏曰:“鸾旗在前,属车在后,吉行日五十里,师行三十里,朕乘千里马,独先安之?朕不受献也。其令四方无求来献。”
光武下诏曰:“往年已敕郡国,异味不得有所献御,今犹未止,非徒有豫养导择之劳,至乃烦扰道上、疲费过所。其令大官勿复受,明敕下以远方口实,所以荐宗庙者自如旧制。”
和帝时,南海献荔枝、龙眼,奔腾险阻,死者继路,临武长唐羌上书陈状,帝下诏曰:“远国珍羞本以荐奉宗庙,苟有伤害,岂爱民之本?其敕大官勿复受献。”
臣按:汉家此三诏者,皆不适己之便而有爱民之实,谨表出之以示万世。
安帝诏曰:“凡供荐新味多非其节,或郁养强熟,或穿屈萌芽,味无所至而大折生长,岂所以顺时育物乎?传曰非其时不食,自今当奉祠陵庙及给御者皆须时乃上。”
臣按:安帝此诏非徒有爱物之仁,亦且得养生之义。
顺帝永建四年,诏曰:“海内颇有灾异,朝廷修政,大官减膳,珍玩不御。而桂阳太守文砻,不惟竭忠宣畅本朝而远献大珠以求幸媚,令封以还之。”
臣按:顺帝此诏与唐太宗罪权万纪同一心也,所谓“不惟竭忠宣畅本朝而远献大珠以求幸媚”,文砻见之宜愧死矣。后世人主乃因其臣献珍异而奖宠之,甚至加以爵禄焉,视顺帝岂不远哉?
隋炀帝幸江都,谒见者专问礼饷丰薄,丰则超迁,薄则停解。江都郡丞王世充献铜镜、屏风迁通守历阳郡丞,赵元楷献异味迁江都郡丞,由是郡县竞务刻剥以充贡献,民外为盗贼所掠,内为郡县所赋,生计无遗。
臣按:人君为天之子代天以理民,不能自理,故分命其臣以理之,其所食之禄天禄也、所莅之职天职也、所治之民天民也,天子不过承天意以予之耳。今顾因其所贡以私奉己者而酬之以官,岂天意哉?人君为此其拂天甚矣,炀帝之为炀也宜哉!
唐制,州府岁市土所出以为贡,其价视绢之上下无过五十匹,异物滋味、名马鹰犬非有诏不献,有加配则以代租赋。
臣按:唐制,州府岁贡土物其价视绢无过五十匹,所贡至薄,其物易供,间加此数亦折租赋,不别征科,及考其所以为贡者,不过药物、食用而已。祖宗以此为制,后世子孙乃有如代宗之生日贡献至数千万加以恩泽者、德宗之臣有日进月进因而得迁官者。呜呼,祖宗立制之善而子孙犹继之以不善,况贻谋不善者哉?
太宗谓朝集侯曰:“任土作贡,布在前典,当州所产则充廷实。比闻都督、刺史邀射声名,厥土所赋或嫌其不善,逾境外求,更相仿效,遂以成俗,极为劳扰,宜改此弊不可更然。”
臣按:太宗谓逾境外求极为劳扰,窃以谓郡国贡献非但逾所任之境而求之为劳扰也,至于道里之远、辇运之烦,经过州邑起役丁夫、佣倩车马,官府为之废政,农作为之妨业,上之所得无几,计其所费百倍于所贡之物亦有之矣,况又遣使赍货求之中国之外,越沙漠涨海之涯,其为劳扰又可胜言哉?
宪宗禁无名贡献而至者不甚却,学士钱徽恳谏罢之,帝密戒,后有献毋入右银台门,以避学士。
臣按: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凡土所生之物何者而非天子之物乎?有之固不足以为夸,无之亦不足以为歉,为万乘之主而欲人之贡献,既知其非而禁之,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