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宇随取随与之。每一半九成,一半七八成银,又等头轻少,不索其借批,但云须明白记帐也。不四五年间,陆续借上六百余两,乃使济宇往取之。起予别借二百两以还。后算过帐,尚欠四百余两,逼其写田宅为当,方思还债取田。起予一皆从言,再过两年本息合四百五十余两矣。济宇力逼全收。起予求从宇稍宽,从予曰:“吾银本与舍弟相共,彼在家尝怨我不合把银借你,今我不理任你两下何如。”此时金宅有新立当契在手,起予推延不过,只得将产业尽数写契填还之。他债主知其落寞,都来逼龋千余金家不两三载,一旦罄空,皆金从宇倾陷垒算之故也。
  洪已破家之后,从宇全不揪彩,虽求分文相借。一毫不与矣。从宇又用此术再交杨店之子。有识者笑杨子曰:“汝是洪起予替身,何不萨前车乎?”杨乃渐疏绝之。
  按:以银借人,收其子利,未为垒算。特洪本富贾,从予诱其游饮,不事生理,致赀本消折,而以银借之,其间以八当十,加三算息,亏短田价,稍蚕食之,从宇之奸贪极矣。为富不仁,从宇其何说之辞。

  激友讼奸以败家

  马自鸣,浙江绍兴人,狷巧小人,柔媚多奸。族弟马应璘,轻浮愚昧,家更富于自鸣。其父素与鸣父不睦,两相图而未发。
  自鸣见应璘愚呆,性又嗜酒,故时时与之会饮。亦连引诸人,共打平和,惟此两人深相结纳。人多厌之,不与共饮。二人乃对斟对酌,此唱彼和,自号为莫逆交。应璘有事多取决于自鸣,鸣亦时献衅以效忠款。
  应璘素与亲兄不睦,数扬其短,欲状告之。自鸣假意劝阻,实于当机处反言以激之,益深其怒。应璘遂先往告兄,经官断明拟应璘殴兄之罪。又投分上解释,此为破家之始。又屡屡唆其与人争讼,家日破败。
  后自鸣往小户人家取债,见其妇幼美,归向应璘前夸曰:“我今往某家取债,其媳妇生甚美貌,女流中西施也。我以目挑之,俯首而过。其屋只一植,数往来于前。我神魂飘荡,不能自禁。又以笑语挑之,此妇亦笑脸回答,似亦可图。只怕其夫姑有碍,未敢施为,至今挂恋在心,寤寐思服。”应璘曰:“此家是我甲首,又系佃户,图亦何难。我必先取之。”自鸣激之曰:“汝若能得,我输你一大东道。依我说勿去惹此愚夫,若捉住,彼粗拳真打死也。”应璘曰:“未闻佃客敢殴主人者。”
  次日,即往其家收条编,一见其妇,即挑之。遣其婆出外,曰可外去觅菜来作午。婆方出,璘即强抱其妇入房。妇在从否之间,见隔壁一妇窥见躲开,妇指之曰:“某姆在隔壁窥见你,勿为此。”璘那肯休,只以为推托也。相缠已久,婆在外归,妇只得叫妈妈:“曰主人如此野意。”婆作色叱璘。璘怒,先往县呈其拖欠条编,反凶殴里长。其佃人以强奸诉。官拘审,邻妇窥见,亲姑捉获。其妇又貌美倾城,满堂聚观,啧啧叹赏。
  因审作强奸,应拟死罪。后投分上,改作戏奸未就。而家业尽倾,田宅皆卖与自鸣,反责璘曰:“我当初叫你勿为,你不听吾言,以至于此。”应璘曰:“你口虽叫我勿为,先已造桥,送我在桥中去矣,难回步也。今欲怪你,又怪不得。孟子谓非之无可举,刺之无可刺,正你这样人也。”璘田卖尽,自鸣绝不与往来。朝夕相借,璘惟干谒亲兄,言知亲者终是亲,彼酒肉朋友,真伪情也。
  按:应璘被自鸣笼络,家破产业,尽鸣收之,反与之莫逆之交,何其愚也。苟有心智,人之处世,内而兄弟叔侄,外而朋友亲戚,皆不能无。与兄结讼,而求匿与友,是其所厚者薄,而薄者反厚也。何不观孙荣之间革孙华,而亦匿于友,使非杨氏贤德,后始有悔悟。而璘能以是而自新之,彼虽有百般巧计,安能中自新之士哉!

 
第六类 牙行骗
  狡牙脱纸以女偿

  施守训,福建大安人,家赀殷富,常造纸卖客。一日自装千余篓,价值八百余两,往苏州卖,寓牙人翁滨二店。滨乃宿牙,迭积前客债甚多,见施雏商将其纸尽还前客,误施坐候半年。家中又发现五百余篓到苏州,滨代现卖付银讫,托言系取旧帐者,复候半年。知受其笼络,施乃怒骂殴之。滨无言可应,当凭乡亲刘光前,议谕滨立过借,批银八百两,劝施暂回。
  次年复载纸到苏州。滨代现卖,只前帐难还。施又坐待半年,见其女云英有貌,未曾许配,思此银难取,乃浼刘光前为媒,求其女为妾,抵还前帐,滨悦许之。其女年方十五,执不肯从。滨与妻入劝曰:“古有缇萦,愿没官为婢,以赎父罪。
  今父欠客人银八百两,以汝填还。况福建客家多巨富,若后日生子,分其家财,居此致富,享福非校”女始允诺。
  时施已六十余矣,成婚近四载,施后回家身故。未及周期服,滨将女重嫁南京溧水县梁恩赐为妾,重受聘礼一百两。守训男施钦知之,为本年亦装纸到苏州,往拜翁家,呼翁为外祖。
  翁不揪彩他;请庶母出见,亦拒不出。众客伙皆怒而嗾曰:“你父以八百两聘礼,止成亲四载,未期服,又重嫁他人。今一出见何害?情甚可恶,汝何不鸣官。”钦乃告于巡街蔡御史。
  时翁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