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豪侈,积负数千金,将鬻产以偿。受产者约日成交,公子张筵款接,薄暮未至。居间人出视,则布衣草履,为阍者所拒,仁候门外半日矣。导之入曰:“此某也。”公子敬而礼之。宴毕赠以仪曰:“先生教我,不敢弃产。”居间人询其故,曰:“彼力能受吾产,尚刻苦如此。吾罪过,何面目见先人。”遂痛改前之所为,出衣饰尽偿宿负,谢门下客,减奴仆,节日用,讫为保家令子。今已再传,犹袭其余资云。

  宜令勿游手好闲

  此患多在富贵之家。盖贫贱者以力给养,势不能游手好闲。富贵子弟衣鲜齿肥,无所忧虑;又资财饶足,帮闲门客及不肖臧获相与,淆其聪明,蛊其心志,障蔽其父兄之耳目,顺其所欲,导之以非,庄语不闻,巽言不入,舍嬉娱之外,毫无所长;一旦势去财空,亲知星散,求粗衣淡饭不可常得。岂非失教之故欤?小说家称:“富家儿中落,持金碗行乞,知乞之可以得食,而不知金碗之可以易粟。”语虽恶谑,有至义焉。

  宜杜华奢之渐

  略省人事,无不爱吃、爱穿、爱好看。极力约制,尚虞其纵;稍一徇之,则恃为分所当然。少壮必至华奢,富者破家,贵者逞欲。宜自幼时,即杜其渐,不以姑息为慈。

  父严不如母严

  家有严君,父母之谓也。自母主于慈,而严归于父矣。其实,子与母最近,子之所为,母无不知,遇事训诲,母教尤易。若母为护短,父安能尽知?至少成习惯,父始惩之于后,其势常有所不及。慈母多格,男有所恃也。故教子之法,父严不如母严。

  蒙师宜择

  为子第择师,夫人知之。独于训蒙之师,多不加意。不知句读、音义所关最钜。初上口时,未能审正;后来改定,便觉吃力。吾谓童蒙受业,能句读分明、音义的确,则书理自易领会。尝闻村塾蒙师课徒“道盛德至善”句,“道盛”二字逗断,读者不察,辄以“道”与“德”对,“盛”与“至善”对,岂非句读不清之明验欤?故延蒙师不可不择,为人训蒙亦不可不深省。

  不宜受先生称字

  师严则道尊。人生在三,事之如一,师与君、亲并重。微特弟子事师,必当隆礼;即为师者,亦不宜稍有降格。吾为童子时,见塾师之呼弟子,无不称名。二十年前,有称字者矣。近遇成童弟子,或止称其字之上一字,而冠以老字呼者,应者俱安之若泰。师道凌夷至此,而欲弟子知所严惮,岂不难哉!望子弟有成者,先宜教以不敢受先生称字。

  读书以有用为贵

  所贵于读书者,期应世经务也。有等嗜古之士,于世务一无分晓。高谈往古,务为淹雅。不但任之以事,一无所济;至父母号寒,妻子啼饥,亦不一顾。不知通人云者,以通解情理,可以引经制事。季康子问从政,子曰:“赐也达,于从政乎何有?”达即通之谓也。不则迂阔而无当于经济,诵《诗三百》虽多,亦奚以为?世何赖此两脚书厨耶!

  读书求于己有益

  书之用无穷。然学焉,而得其性之所近,当以己为准。己所能勉者,奉以为规;己所易犯者,奉以为戒;不甚干涉者,略焉。则读一句,即受一句之益。余少时,读《太上感应篇》,专用此法。读“四子书”,惟守“君子怀刑”及“守身为大”二语,已觉一生用力不尽。

  须学为端人

  希贤希圣,儒者之分。顾圣贤品业,何可易几?既禀儒术,先须学为端人。绳趋尺步,宁方毋圆。名士放诞之习,断不可学。

  作文字不可有名士气

  父兄延师授业,皆望子弟策名成务,无责其为名士者。士人自命宜以报国兴宗为志,功令自童子试至成进士,必由四书文进身。钟鼎勋猷,皆成进士后为之。能早成一日进士,便可早做一日事业:可以济物,可以扬名。好高务远者,嘐嘐然以名士自居,薄场屋文字,不足揣摩,误用心力,与寒畯角胜,迨白首无成,家国一无所补。刊课艺炫鬻虚声,颜氏所讥﨎詅痴符也。抑知前明以来,四书文之传世者,类皆甲科中人。苦志青衿,仅仅百中之一。何去何从,其可昧所择欤?

  文字勿涉刺诽

  言为心声,先贵立诚。无论作何文字,总不可无忠孝之念。涉笔游戏已伤大雅,若意存刺诽,则天遣人祸未有不相随属者。“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古人虽有此语,却不可援以为法。凡触讳之字,讽时之语,临文时切须检点。读乌台诗案,坡公非遇神宗,安能曲望矜全。盖唐宋风气不同,使杜少陵、李义山辈,遇邢、章诸人,得不死文字间乎?士君子守身如执玉,慎不必以文字乐祸。

  勿作秽亵词

  文以载道,表章忠孝,维持纲纪,尚已。降而托于寓言,比兴诙谐,犹之可也。至秽词亵语,下笔时心已不正,阅者神识昏摇,必有因而隳行者。

  他人之孽,皆吾所造。人谪鬼祸,忏悔无期。自来文人多悲薄命,未必不由于此。

  文章关福泽

  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