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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夫问「博文约礼」。曰:「博文条目多,事事着去理会。礼却只是一个道理,如视也是这个礼,听也是这个礼,言也是这个礼,动也是这个礼。若博文而不约之以礼,便是无归宿处。如读书,读诗,学易,学春秋,各自有一个头绪。若只去许多条目上做工夫,自家身己都无归着,便是离畔于道也。」
问「博学于文,约之以礼」。曰:「礼是归宿处。凡讲论问辨,亦只是要得个正当道理而有所归宿尔。」
国秀问「博文约礼」。曰:「如讲明义理,礼乐射御书数之类,一一着去理会。学须博,求尽这个道理。若是约,则不用得许多说话,只守这一个礼。日用之间,礼者便是,非礼者便不是。」
「『博文约礼』,圣门之要法。博文所以验诸事,约礼所以体诸身。如此用工,则博者可以择中而居之不偏;约者可以应物而动皆有则。如此,则内外交相助,而博不至于泛滥无归,约不至于流遁失中矣。」
「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圣人教人,只是说个大纲。颜子是就此上做得深,此处知说得浅。
问:「『博学于文』,文谓诗书六艺之文否?」曰:「诗书六艺,固文之显然者。如眼前理会道理,及于所为所行处审别是否,皆是。」
只是「博文约礼」四字。博文是多闻,多见,多读。及收拾将来,全无一事,和「敬」字也没安顿处。
博学,亦非谓欲求异闻杂学方谓之博。博之与约,初学且只须作两途理会。一面博学,又自一面持敬守约,莫令两下相靠。作两路进前用工,塞断中间,莫令相通。将来成时,便自会有通处。若如此两下用工,成甚次第!
博文上欠工夫,只管去约礼上求,易得生烦。
孔子之教人,亦「博学于文」,如何便约得?
或问「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曰:「此是古之学者常事,孔子教颜子亦只是如此。且如『行夏之时』以下,临时如何做得,须是平时曾理会来。若『非礼勿视』等处,方是约之以礼。及他成功,又自别有说处。」
博文工夫虽头项多,然于其中寻将去,自然有个约处。圣人教人有序,未有不先于博者。孔门三千,颜子固不须说,只曾子子贡得闻一贯之诲。谓其余人不善学固可罪。然夫子亦不叫来骂一顿,教便省悟;则夫子于门人,告之亦不忠矣!是夫子亦不善教人,致使宰我冉求之徒后来狼狈也!要之,无此理。只得且待他事事理会得了,方可就上面欠阙处告语之。如子贡亦不是许多时只教他多学,使它枉做工夫,直到后来方传以此秘妙。正是待它多学之功到了,可以言此耳。
或问:「『博之以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与颜子所谓『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如何?」曰:「此只是一个道理,但功夫有浅深耳。若自此做功夫到深处,则亦颜子矣。」
问:「『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与『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固有浅深不同。如孟子『博学而详说之,将以反说约也』,似又一义,如何?」曰:「论语中『博约』字,是『践履』两字对说。孟子中『博约』字,皆主见而言。且如学须要博,既博学,又详说之,所以如此者,将以反说约也。是如此后,自然却说得约。谓如博学详说,方有贯通处,下句当看『将以』字。若『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与『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圣人之言本无甚轻重,但人所造自有浅深。若只是『博学于文』,能『约之以礼』,则可以弗畔于道,虽是浅底;及至颜子做到『欲罢不能』工夫,亦只是这个『博文约礼』。如梓匠轮舆但能斲削者,只是这斧斤规矩;及至削鐻之神,斲轮之妙者,亦只是此斧斤规矩。」
问:「博文不约礼,必至于汗漫,如何?」曰:「博文而不约礼,只是徒看得许多,徒记得许多,无归宿处。」以下集注、集义。
问:「明道言:『「博学于文」,而不「约之以礼」,必至于汗漫。所谓「约之以礼」者,能守礼而由于规矩也,未及知之也。』既能守礼而由规矩,谓之未及于知,何也?」曰:「某亦不爱如此说。程子说『博我以文,约我以礼』为已知,不须将知说,亦可。颜子亦只是这个博文约礼。但此说较粗,颜子所说又向上,然都从这工夫做来。学者只此两端,既能博文,又会约礼。」问:「约礼,只是约其所博者否?」曰:「亦不须如此说。有所未知,便广其知,须是博学。学既博,又须当约礼。到约礼,更有何事?所守在此理耳。」
或问「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曰:「博学是致知,约礼则非徒知而已,乃是践履之实。明道谓此一章与颜子说博文约礼处不同,谓颜子约礼是知要,恐此处偶见得未是。约礼盖非但知要而已也。此两处自不必分别。」
问:「伊川言:『「博学于文,约之以礼」,此言善人君子『多识前言往行』,而能不犯非礼者尔,非颜子所以学于孔子之谓也。』恐博文约礼只是一般,未必有深浅。」曰:「某晓他说不得,恐记录者之误。」正叔曰:「此处须有浅深。」曰:「毕竟博只是这博,约只是这约,文只是这文,礼只是这礼,安得不同!」
问:「横渠谓:『「博学于文」,只要得「习坎心亨」。』何也?」曰:「难处见得事理透,便处断无疑,行之又果决,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