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第二十六
仲由喜闻过,令名无穷焉。今人有过,不喜人规,如护疾而忌医,宁灭其身而无悟也。噫!
势第二十七
天下,势而已矣。势,轻重也。一轻一重,则势必趋于重,而轻愈轻,重愈重矣。极重不可反。识其重而亟反之,可也。重未极而识之,则犹可は也。反之,力也。识不早,力不易也。反之在于人力,而力之难易,又在识之早晚。力而不竞,天也。不识不力,人也。不识,则不知用力;不力,则虽识无补。天乎?人也,何尤!问势之不可反者,果天之所为乎?若非天,而出于人之所为,则亦无所归罪矣。
文辞第二十八
文所以载道也。轮辕饰而人弗庸,徒饰也;况虚车乎!文所以载道,犹车所以载物。故为车者必节其轮辕,为文者必善其词说,皆欲人之爱而用之。然我饰之而人不用,则犹为虚饰而无益于实。况不载物之车,不载道之文,虽美其饰,亦何为乎!文辞,艺也;道德,实也。笃其实,而艺者书之,美则爱,爱则传焉。贤者得以学而至之,是为教。故曰:“言之无文,行之不远。”此犹车载物,而轮辕饰也。然不贤者,虽父兄临之,师保勉之,不学也;强之,不从也。此犹车已饰,而人不用也。不知务道德而第以文辞为能者,艺焉而已。噫!弊也久矣!此犹车不载物,而徒美其饰也。或疑有德者必有言,则不待艺而后其文可传矣。周子此章,似犹别以文辞为一事而用力焉。何也?曰:人之才德,偏有长短,其或意中了了,而言不足以发之,则亦不能传于远矣。故孔子曰:“辞达而已矣”。程子亦言:“酉铭吾得其意,但无子厚笔力,不能作耳。”正谓此也。然言或可少而德不可无,有德而有言者常多,有德而不能言者常少。学者先务,亦勉于德而已矣。
圣蕴第二十九
“不愤不启,不悱不发,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说见论语。言圣人之教,必当其可,而不轻发也。子曰:“予欲无言。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说亦见论语。言圣人之道,有不待言而显者,故其言加此。然则璧人之蕴,微颜子殆不可见。发圣人之蕴,教万世无穷者,颜子也。圣同天,不亦深乎!蕴,中所畜之名也。仲尼无迹,颜子微有迹。故孔子之教,既不轻发,又未尝自言其道之蕴,而学者惟颜子为得其全。故因其进修之迹,而后孔子之蕴可见。犹天不言,而四时行,百物生也。常人有一闻知,恐人不速知其有也,急人知而名也,薄亦甚矣!圣凡异品,高下悬绝,有不待校而明者。其言此者,正以深厚之极,警夫浅薄之尤耳。然于圣人言深,常人言薄者,深则厚,浅则薄,上言首,下言尾,互文以明之也。
精蕴第三十
圣人之精,画卦以示;圣人之蕴,因卦以发。卦不画,圣人之精,不可得而见。微卦,圣人之蕴,殆不可悉得而闻。精者,精微之意。画前之易,至约之理也。伏羲画卦,专以明此而已。蕴、谓凡卦中之所有,如吉凶消长之理,进退存亡之道,至广之业也。有卦则因以形矣。易何止五经之源,其天地鬼神之奥乎!阴阳有自然之变,卦画有自然之体,此易之为书,所以为文字之袓,义理之宗也。然不止此,盖凡管于阴阳者,虽天地之大,鬼神之幽,其理莫不具于卦画之中焉。此圣人之精蕴,所以必于此而寄之也。
干损益动第三十一
君子干干,不息于诚,然必惩忿窒欲,迁善改过而后至。干之用其善是,损益之大莫是过,圣人之旨深哉!此以干卦爻词、损益大象,发明思诚之方。盖干干不息者,体也;去恶进善者,用也。无体则用无以行,无用则体无所措。故以三卦合而言之。或曰:“其”字亦是“莫”字。“吉凶悔吝生乎动。”噫!吉一而已,动可不慎乎!四者一善而三恶,故人之所值,褔常少而祸常多,不可不谨。此章论易所谓“圣人之蕴”。
家人睽复无妄第三十二
冶天下有本,身之谓也;治天下有则,家之谓也。则,谓物之可视以为法者,犹俗言则例、则样也。本必端。端本,诚心而已矣。则必善。善则,和亲而已矣。心不诚,则身不可正;亲不和,则家不可齐。家难而天下易,家亲而天下疏也。亲者难处,疏者易裁,然不先其难,亦未有能其易者。家人离,必起于妇人。故睽次家人,以“二女同居,而志不同行”也。睽次家人,易卦之序,二女以下,睽彖传文。二女,谓睽卦兑下离上,兑少女,离中女也。阴柔之性,外和悦而内猜嫌,故同居而异志。尧所以厘降二女于妫汭,舜可襌乎?吾兹试矣。厘,理也。降,下也,嫣,水名。汭,水北,舜所居也。尧理治下嫁二女于舜,将以试舜而授之天下也。是治天下观于家,治家观身而已矣。身端,心诚之谓也。诚心,复其不善之动而已矣。不善之动息于外,则善心之生于内者无不实矣。不善之动,妄也;妄复,则无妄矣;无妄,则诚矣。程子曰:“无妄之谓诚。”故无妄次复,而曰“先王以茂对时育万物”。深哉!无妄次复,亦卦之序。先王以下,引无妄卦大象,以明对时育物,唯至诚者能之,而赞其旨之深也。此章发明四卦,亦皆所谓“圣人之蕴”。
富贵第三十三
君子以道充为贵,身安为富,故常泰无不足。而铢视轩冕,尘视金玉,其重无加焉尔!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