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诚,诚未有不明者也。以是谓之命,则昭示明信也;以是谓之善,则纯粹不杂也;以是谓之理,则经常不易也;以是谓之矩,则循之为法也;以是谓之中,则时事之准也。若夫条理之得于心,为心之渊然而条理,则名智。故智者,事物至乎前,无或失其条理,不智者异是。孟子曰:「始条理者,智之事也;终条理者,圣之事也。」举礼义可以赅智,举智可以赅礼义,礼义有愆,由于不智。《中庸》言「修道以仁」,连举礼义而不及智,言以达德行达道,举智仁勇而不及礼义,互文也。由生生而条理,生生之谓仁,元也;条理之谓礼,亨也;察条理之正而断决于事之谓义,利也;得条理之准而藏主于中之谓智,贞也。
问:孟子言「所性不存焉」,朱子释之云:「其道大行,无一物〔夫〕不被其泽,故君子乐之,然其所得于天者,则不在是也。」朱子论性,专举仁义礼智为得于天而别于气禀,本之孟子此章。夫仁义礼智,人之所同,何以独君子根于心?
曰:此孟子举「君子欲之」之事、「乐之」之事,皆无与于其「性之」之事也。人之所欲,君子非不欲之也,或重乎此而既得之,则乐之矣,下者惟此之务得,则性之矣。进而言乎可乐者,君子非不乐之也,或以此为主,务期于此而已矣,则性之矣。「君子所性」,如道德学问之事,无可遗者皆是。大行不过行其所学,穷居而其自得者无日不然,不以大行穷居为加损,大行亦吾分,穷居亦吾分,皆视为分之常,是谓分定。惟其性之之事不以大行穷居加损,故无往非仁义礼智之由中;而达外章内,未尝举君子性之之事。后儒不详审文义,以所性为所得于天者,以分为所得于天之全体,非孟子立言之指也。
问:孟子曰:「口之于味也,目之于色也,耳之于声也,鼻之于臭也,四肢之于安佚也,性也,有命焉,君子不谓性也;仁之于父子也,义之于君臣也,礼之于宾主也,智之于贤者也,圣人之于天道也,命也,有性焉,君子不谓命也。」张子云:「气质之性,君子有弗性者焉。」程子云:「仁义礼智,天道在人,则赋于命者所禀有厚薄清浊,然而性善可学而尽,故不谓之命。」宋儒分别义理之性、气质
之性,本于《孟子》此章,以「气质之性君子不谓之性」,故专取义理之性。岂性之名君子得以意取舍欤?
曰:非也。性者,有于己者也;命者,听于限制也。「谓性」,犹云「借口于性」耳;君子不借口于性之自然以求遂其欲,不借口于命之限之而不尽其材。后儒未详审文义,失孟子立言之指。不谓性非不谓之性,不谓命非不谓之命。
问:《左氏春秋》刘康公曰:「民受天地之中以生,所谓命也。」宋儒言性专属之理,取证于此。既为民受以生,则宜曰「所谓性」,然古人不称性而称命,何也?
曰:性源于阴阳五行,凡耳目百体之欲,血气之资以养者,皆由中达外,性为之本始,而道其所有事也;命即人心同然之理义,所以限制此者也。古人多言命,后人多言理,异名而同实。耳目百体之所欲,由于性之自然,明于其必然,斯协乎天地之中,以奉为限制而不敢踰,是故谓之命。命者非他,就性之自然,察之精明之尽,归于必然,为一定之限制,是乃自然之极则。若任其自然而流于失,转丧其
自然而非自然也。故归于自然,适完其自然,如是斯「与天地合其德,鬼神合其吉凶」。故刘子继之曰:「是以有动作礼义威仪之则,以定命也。能者养之以福,不能者败以取祸。」夫耳目百体之所欲,血气之资以养者,生道也,纵欲而不知制之,其不趋于死也几希。然则民无日不受此以生,所以全其性在是。于古人不称性而称命,性之实体原于道之实体愈可见,命即其实体之无憾无失而已矣。
问:孟子言:「尽其心者,知其性也,知其性则知天矣。」所谓心,所谓性,所谓天,其分合之故可言欤?
曰:人分于阴阳五行以成性,而其得之也全。喜怒哀乐之情,声色臭味之欲,是非美恶之知,皆根于性而原于天,其性全,故其材亦全,材即形气之为耳目百体而会归于心也。凡日用事为,皆性为之本,而所谓人道也;上之原于阴阳五行,所谓天道也。言乎天地之化曰天道,言乎天地之中曰天德,耳目百体之所欲,血气资之以养者,所谓性之欲也,原于天地之化者也。故在天为道,在人为性,而见于日
用事为为「人道」。仁义之心,原于天地之中者也。故在天为天德,在人为性之德。《易》曰:「立人之道,曰仁与义。」此合性之欲、性之德言之,谓原于天地之化而为日用事为者,无非仁义之实也。就天道而语于无憾曰天德,就性之欲而语于无失曰性之德。性之欲,其自然也。性之德,其必然也。自然者,散之见于日用事为;必然者,约之各协于中。知其自然,斯通乎天地之化;知其必然,斯通乎天地之德。故曰「知其性,则知天矣」,以心知之,而天人道德靡不豁然于心,此之谓「尽其心」。(「尽其心」,以知言;「尽其材」,兼知行言。)
问:必然为自然之极则,而归于必然适完其自然,由是言之,惟性道之名有其实体。至若古人多言命,后人多言理,不过性道自然之极则,别无其实体矣。宋儒凡于天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