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主,形模寓乎其中,乃为合作。若形似无生气,神采至脱格,则病也。
  语曰:“画,石如飞白木如籀。”又云:“画竹,干如篆,枝如草,叶如真,节如隶。”郭熙、唐棣之树,文与可之竹,温日观之葡萄,皆自草法中来,此画与书通者也。至于书体,篆隶如鹄头、虎爪、倒薤、偃波、龙凤麟龟、鱼虫云鸟、鹊鹄牛鼠、猴鸡犬兔、科斗之属;法如锥画沙、印印泥、折钗股、屋漏痕、高峰坠石、百岁枯藤、惊蛇入草,比拟如龙跳虎卧、戏海游天、美女仙人、霞收月上;及韩退之《送高闲上人序》、李阳冰《上李大夫书》,则书尤与画通者也。
  画家中目无前辈,高自标树,毋如米元章,此君虽有气韵,不过一端之学,半日之功耳。然不免推尊顾、陆,恐是好名,未必真合。友仁不失虎头,吴仲圭差有功力,仲圭是从北苑、巨然来。
  人物自顾、陆、展、郑以至僧繇、道玄一变也,山水至大小李一变也,荆、关、董、巨又一变也,李成、范宽又一变也,刘、李、马、夏又一变也,大痴、黄鹤又一变也。赵子昂近宋人,人物为胜;沈启南近元人,山水为尤。二子之于古,可谓具体而微。大小米、高彦敬以简略取韵,倪瓒以雅弱取姿,宜登逸品,未是当家。
  画家称大小李将军谓思训、昭道也。画格本重大李而举世只知有小李将军,不得其说,吾尝于徐封所见小李《海天落照图》,其是妙品,后一辱权门,再入内府,闻已就S矣。大抵五代以前画山水者少,二李辈虽极精工,微伤板细。右丞始能发景外之趣,而犹未尽。至关仝、董源、巨然辈,方以其趣出之,气概雄远,墨晕神奇,至李营丘成而绝矣。营丘有雅癖,画存世者绝少,范宽继之,奕奕齐胜。此外如高克明、郭熙辈亦自然。南渡以前独重李公麟伯时,伯时白描人物远师顾、吴,牛马斟酌韩、戴,山水出入王、李,似于董、李所未及也。
  赵松雪孟\、梅道人吴镇仲圭、大痴老人黄公望子久、黄鹤山樵王蒙叔明,元四大家也。高彦敬、倪元镇、方方壶,品之逸者也。盛懋、钱选其次也。忪雪尚工人物楼台花树,描写精绝,至彦敬等直以写意取气韵而已,今时人极重之,宋体为之一变。彦敬似老米父子而别有韵。子久师董源,晚稍变之,最为清远。叔明师王维郁深至,元镇极简雅似嫩而苍。或谓宋人易摹、元人难摹,元人犹可学,独元镇不可学也。余心颇不以为然而未有以夺之。
  
  
  画引
  明顾凝远撰
  论兴致
  当兴致未来,腕不能运时,径情独往,无所触则已,或枯搓顽石,勺水疏休,如造物所弃置,与人装点绝殊,则深倩冷眼,求其幽意之所在,而画之生意出矣。此亦锦囊拾句之一法。
  论气韵
  六法中第一气韵生动,有气韵则有生动矣。气韵或在境中,亦或在境外,取之于四时寒暑晴雨晦明,非徒积墨也。
  论笔墨
  以枯涩为基而点染蒙昧,则无墨而无笔;以堆砌为基而洗发不出,则无墨而无笔。先理筋骨而积渐敷腴,运腕深厚而意在轻松,则有墨而有笔。此其大略也。若夫高明y伟之士,笔墨淋漓,须眉毕烛,何用粘皮搭骨!
  论生拙
  画求熟外生,然熟之后不能复生矣,要之烂熟圆熟则自有别,若圆熟则又能生也。工不如拙,然既工矣,不可复拙。惟不欲求工而自出新意,则虽拙亦工,虽工亦拙也。生与拙,惟元人得之。
  学者既已入门,便拘绳墨,惟吉人静女,仿书童稚,聊自抒其天趣,辄恐人见而称说是非,虽都未肖,实有名流所不能者。生也?拙也?彼云生拙与入门更是不同,盖画之元气苞孕未泄,可称混沌初分第一粉本也。
  元人用笔生、用意拙,有深义焉。善藏其器,惟恐以画名,不免于当世,惟松雪翁裒然冠冕,任意辉煌,与唐宋名家争雄,不复有所顾虑耳。然则其仕也,未免为绝艺所累。
  然则何取于生且拙?生则无莽气故文,所谓文人之笔也。拙则无作气故雅,所谓雅人深致也。
  论枯润
  墨太枯则无气韵,然必求气韵而漫羡生矣。墨太润则无文理,然必求文理而刻画生矣。凡六法之妙,当于运墨先后求之。
  论取势
  凡势欲左行者,必先用意于右;势欲右行者,必先用意于左。或上者势欲下垂,或下者势欲上耸,俱不可从本位迳情一往。苟无根柢,安可生发?盖凡物皆有然者,多见精思则自得。
  论画水
  木华作《海赋》竟或教以水之前后左右吉之,逐添出数语,乃知关仝有侧作《泰山图》,非横看成岭侧成峰邪?故身在此山不知山真面目,名语也。
  
  
  燕闲清赏笺论画
  明高濂撰
  高子曰:画家六法、三病、六要、六长之说,此为初学入门诀也,以之论画而画斯下矣。余所论画以天趣、人趣、物趣取之。天趣者神是也,人趣者生是也,物趣者形似是也。夫神在形似之外,而形在神气之中。形不生动,其失则板,生外形似,其失则疏。故求神似于形似之外,取生意于形似之中。生神取自远望,为天趣也,形似得于近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