剂纯阴,何以挽回?予熟地二两,杞子一两。连进二服,即能仰卧,血止脉回。次日忽咳嗽无痰,肺金燥而肝火未平也。前方减半,加沙参、麦冬、生地、蒌仁,八剂而愈。愚按水、火、风,皆地气也。姜、附、白通,治地中水气上逆,以阳刚之品,迅扫浊阴也。喻氏论之详矣。此证风动火升,故以纯阴之品潜阳息风也。

  可与喻氏并传。

  (注)玉横先生治内伤专究肝肾,擅滋养之长,而地气之说,实发前人所未发者。

  蒋仲芳治姚氏妇,年二十五岁。其月事或半年、或三月方得一行,温通补益、调治二载转剧。诊其脉微而涩,口干唇燥,手足心热。曰古法后期主寒,然此证热也。因热耗血,血少故后期耳。予大剂生地、当归、芩、栀、芎、芍、丹皮、泽兰、知母、鳖甲,六剂经准,一月后而孕矣。

  (注)古法难执,岂经迟一证为然乎?以此推之,凡病皆宜细审其故矣。

  世谓孕妇脚肿为男胎,且引宋少主微行,徐文伯从一案为证,实未然也。即以此案考之,少主脉之曰:此女胎也。文伯诊之曰:男胎也。是以脉断其为男,非以脚肿不能行断其为男也。设脚肿果主男胎,文伯岂未知之,而必诊而后断乎?史载其事,亦以传徐诊之神,非以论胎气而夸博雅也。后人误解,遂至误传。医书中此类甚多,不可不辨。

  (注)史传徐诊之神而不明言脉象者,以脉难言语形容也。然其诊而断之之时,实以脉凭,不以脚凭也。

  此犹误解,况深微奥妙之书乎?沈明生治姜敏中患衄不已,去血盈斗,一月后衄止,复患囊痈,六脉如丝,精神困惫,始犹健饭,渐至粥不入。诸医皆以为虚而当补,于是参、 不效,桂、附随之,愈补而形愈虚,愈温而气愈冷。延至冬至,沈视之曰:夫食虽不入,而大便秘结,证类虚寒,而口渴喜饮,则衄血之来,本由邪火上炽,乃遽用血脱益气之法,衄虽止而热移于下,发为囊痈,既溃,疡科又泥寒药不能收口之戒,亦务温补,家人目击病者 羸,又闻众口言虚,强令进食,以久卧床蓐之人,恣啖肥甘,不为运动,是以药食并壅,内热外寒,此病中之病,初非衄与痈所致,宜其愈补而愈不灵也。先哲云:脉浮者谷不化;又云:大实有羸状,误补益疾,其斯之谓欤?遂力主清润疏解,以硝、黄为前矛,而大便立通;以芩、芍为后劲,而饮食渐进;如丝之脉,一线添长;久冷之躯,一阳来复。不惟衄不再作,且令疮口易收。孰谓从脉可以舍证,不思而得病情哉?向非翻然易辙,转败为功,人惟知补之不效而已,又安知效之不在补也。故曰“此事难知”。

  (注)人之误于温补者为独多,究之擅用温补之药者,不但初无害人之心,且亦有活人之意。只因食古不化,识证不清,虽误人之死,而不自知其非,自不知非,则自信益坚,甚而着书立说,以自误者误后人,后人不察,亦误信其自信者,而贻误于世。以误传误,误无底止,而疡科则尤甚焉。

  孙东宿治潘见所患白浊,精淫淫下,三年不愈。脉来两寸短弱,两关滑。曰:疾易瘳,第必明年春仲,一剂可痊。问故。曰:《素问》云:必先岁气,毋伐天和。今所患为湿痰下流证也,而脉洪大见于尺部,为阳乘于阴,法当从阴引阳。今冬令为闭藏之候,冬之闭藏,实为来春发生根本,天人一理,若强升提之,是逆天时而泄元气也。后医者接踵,迄无效。至春分,迎孙。以白螺蛳壳火 四两为君,牡蛎二两为臣,半夏、葛根、柴胡、苦参各一两为佐,黄柏一两为使,面糊为丸,名端本丸。令早晚服之,不终剂而愈。

  (注)此治内伤之经旨也,而薛氏不拘何病,不拘何时,动辄补中益气,虽明知其为阴虚阳浮,亦不轻割爱,连篇累犊,垂训后人。余恐受其害者,不止当时求治之人也。

  读轩、岐、长沙之书,论疟不止少阳一经,治疟不仅柴胡一方,何以今人患疟,必以柴胡为不祧之药耶?夫风寒之疟,可以升散,暑湿之疟,必须清解。《随园诗话》云:丙子九月,余患疟。早饮吕医药,至日 呕逆头眩不止。家慈抱余起坐,觉血气自胸偾起,命在呼吸。适同征友南丰赵藜村来访,诊脉看方,曰:误矣!此阳明暑疟也,误以升麻、羌活提之,将血逆流而上,惟白虎汤可治。命速买石膏,加他药投之。甫饮一勺,如以钧之石将肠胃压下,血气全消。未半盂,沉沉睡去、额上微汗。朦胧中闻家慈 曰:岂非仙丹乎!迨醒,赵问思西瓜否,曰想甚。即命尽量食之。

  入口如醍醐灌顶,晚即进粥,次日愈矣,愚谓随园幸遇赵公而不死,赵公幸遇随园而案传。惜医家不读诗话,诗家罕知医理,故录之。夫升麻、羌活,温散更甚于柴胡,误施于暑疟,宜乎血气逆流。吾尝见误用小柴胡汤于暑疟者,将热邪肝火一并提升,遂呕逆头眩,汗出热壮,胁痛耳聋,神昏欲厥。医者不察病因,但泥呕逆、耳聋、胁痛为少阳的证,更不必辨其邪之为寒为暑,而小柴胡之错遂成铁铸,虽病者枉死,亦瞑目而安于命矣。呜呼!医事难明。诚不可与伧父言也。

  (注)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