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明生治金斐文,夏患咳嗽,清痰续续不已。时风热嗽甚多,金谓所投之剂,非疏风化痰即清金涤热。及 诊曰∶是非温补不痊。金骇愕问故。曰∶君以外感盛行之际,必无内因者耶?初得之症,必无属虚者耶?是则 时有一定之方,症有一定之药,人皆可以为医矣。夫嗽属外因,必肺气胀满,咳嗽相属。或兼头疼鼻塞,涕唾 稠浓,声壮气壅,脉浮数有力,或人迎脉大,此为外因。今脉不浮而沉,非风也;不数而缓,非热也;按之不 鼓,非有余也。嗽虽频而气短不续,痰虽多而清薄不浓,若疏解则徒耗肺家之金,清凉则转瘠中州之土,是欲 去病而反重病也。宜用补中益气与六君子,参合复方,藉参、苓、术以补肺之母,使痰无由生,藉橘、半、升、
柴以升清降浊,则嗽可不作。一二剂嗽微减,再服浃旬而愈。
吴桥治鄱阳王令领邑甫及期,病咳嗽,唾痰稠粘而臭,且杂以血。久之潮热失声,食少肉消,闭户逾月,
将乞骸骨归。幸桥至诊之,桥独任其无害。令愕然,且固问桥。桥曰∶此肝气凌脾,治者谬以为阴虚火动,剂 凉则脾愈滞,津液不通,肝愈炽而无所制矣。法当扶脾抑肝,三剂如脱,七剂而出视事。(《太函集》。)
徐灵胎曰∶咳嗽由于风寒入肺。肺为娇脏,一味误投,即能受害。若用熟地、麦冬、萸肉、五味等滋腻酸 敛之品,补住外邪,必至咯血失音,喉癣肛痈,喘急寒热,近者半年,远者三年,无有不死。盖其服此等药之 日,即其绝命之日也。间有见机而停药者,或能多延岁月,我见以千计。故今之吐血而成劳者,大半皆因咳嗽 而误服补药所致也。或云五味子乃仲景治嗽必用之药,不知古方之用五味,必合干姜,一散一收,以治寒嗽之 症,非治风火之嗽也。况加以熟地、麦冬,则受祸尤烈。又嗽药中多用桔梗,桔梗升提,甘桔汤中用之,以载 甘药上行,治少阴之喉痛,与治嗽宜清降之法者非宜。苟误服之,往往令人气逆痰升,不能着枕。凡用药当深 知其性,而屡试屡验,方可对病施治,无容冒昧也。
张柳吟曰∶亦有咳嗽属于阴虚肺燥者,误投温散,劫其津液,必成劳损,即此论之对面也。医者临症,
可不详审其病情哉?
徐灵胎曰∶今之医者,谓吐血为虚劳之病,此大谬也。夫吐血有数种,大概咳者成劳,不咳者不成劳。间 有吐血偶咳者,当其吐血之时,野狼狈颇甚,吐止即痊,皆不成劳,何也?其吐血一止,则周身无病,饮食如故,
而精神生矣。即使亡血之后,或阴虚内热,或筋骨疼痛,皆可服药而痊。若咳嗽则血止而病仍在,日嗽夜嗽,
痰壅气升,多则三年,少则一年而死矣。盖咳嗽不止,则肾中之元气震荡不宁。肺为肾之母,母病则子亦病故 也。又肺为五脏之华盖,经云∶谷气入胃,以传于肺,五脏六腑皆以受气,其清者为荣,浊者为卫。是则脏腑 皆取精于肺,肺病则不能输精于脏腑,一年而脏腑皆枯,三年而脏腑竭矣,故咳嗽为真劳不治之疾也。然亦有 咳嗽而不死者,其嗽亦有时稍缓,其饮食起居不甚变,又其人善于调摄,延至三年之后,起居如旧,间或一发,
静养即愈。此乃百中难得一者也。更有不咳之人,血症屡发,肝竭肺伤,亦变咳嗽,久而亦死。此则不善调摄,
以轻变重也。执此以决血症之死生,百不失一矣。
久嗽不愈,由于肺虚有火,法当清肺润肺,忌用涩燥闭气之药。设若误用粟壳、诃子,俾火壅于肺,不得 下降,若兼参、术、半夏,即死不旋踵矣。世医往往蹈此,覆辙相寻,卒无悟者,聊为论著,敢告方来。(《广笔记》。)
叶天士治陆某咳嗽,乃秋暑燥气上受,先干于肺,令人咳热。此为清邪中上,当以辛凉清润,不可表汗以 伤津液。青竹叶、连翘、花粉、杏仁、象贝、六一散。
又陆某湿必化热,熏蒸为嗽。气隧未清,纳谷不旺,必薄味静养壮盛,不致延损。飞滑石、花粉、象贝、
苡仁、绿豆皮、通草。
胡某年六十六,脉右劲,因疥疮,频以热汤沐浴,卫疏易伤冷热,皮毛内应乎肺,咳嗽气塞痰多,久则食 不甘,便燥结,胃津日耗,不司供肺。况秋冬天降,燥气上加,渐至老年痰火之象。此清气热以润燥,理势宜 然。倘畏虚,日投滞补,益就枯燥矣。霜桑叶、甜杏仁、麦冬、玉竹、白沙参、天花粉、甘蔗浆、甜梨汁,熬 膏。(徐灵胎曰∶老年而无外感之嗽,麦冬、玉竹亦可用。)
一人年四十,脉弦,胸膈痹痛。咳嗽头胀,此燥气上侵,肺气不宣使然。当用轻药以清上焦,枇杷叶、桑 叶、川贝母、杏仁、冬瓜子。
一人年二十七,脉细促,久嗽寒热,身痛汗出,由精伤及胃,用黄 建中汤去姜。
又一人年二十四,脉弦右大,久嗽背寒盗汗,用小建中去姜加茯神。
徐灵胎曰∶咳嗽服姜,必吐血,并能令人失音,去之为宜,此亦人所不知也。风嗽挟火者,服桂枝必吐 血,百试百验。又曰∶叶氏用建中诸法,治久嗽而中宫虚,乃补母之义,真古圣相传之正法也。若阴火虚 劳之嗽,与建中正相反也。叶氏用此得手,而误施于虚劳,亦辨之不审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