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不饮食者五日,平素体肥,肌已削尽,两耳绝不闻声,脉象弦数。性不喜药,一病至此,亦未尝一药
也。诸医皆谓不服药以至于是,余谓溃败至此,尚可挽回者,幸未服药耳。但须从我言,行我法,则五、六十日
可以收功。盖疮口已深,须开一孔泄其脓血,若不从我言,则下延及喉,虽有神丹,不可救矣。病家唯唯。遂开
一孔,去黑血盏许,脓亦相等。明日头重如失,两耳能听,且进粥碗许。越五日复视,腐肉下半脱尽,新肉已生,
细视上半黑处,尚未全死,用物挑起其皮,入药于内,令其每日抽换,果得粘连。凡九十日全愈。其满头之发皆
白,而烂处复生之肉,新发皆黑。此人至今尚健,益信享高年者不服丸散。嗣有于某等十余人,余悉治愈。是此
证并无死法。曩上海望族
王辑庭之嗣君,年六十一岁,患此证。素识医者谓曰∶少忍痛,当为去之。不听,逾旬渐大,适道署延苏州陈某
治疾,乃赫赫一时者,遂请视之。进以人参、鹿茸等药,疮已势甚,犹曰未也,乃杀鸡煎汤,煮药以进,一服而
口眼皆合,头重如山,证随以败。凡富贵之家,死于此者甚多。始则畏少痛而逆忠言,继则慕虚名而被惨杀。非
死于病,实死于医。愿天下人少察狂瞽之言,毋蹈前车之覆。
发背之极大者,所谓竟体发也。平湖郭湘屏患此证,始医者进犀角、黄连,致成黑陷,后医者投桂、附而作
淋渴,饮食不进。或断三日,或断一旬,更医数辈,技穷莫措。令郎肖屏茂才求余往视。被问曰∶曾见此大证乎?
余实未尝见如许大证,欲安其心,慰之曰∶吾所见有大于此者,不足畏也。为取去腐肉碗许,病者即觉如释重负。
其子请用十全大补,余晓之曰∶尊翁之所以绝粒者,正坐补托之故,胸次宿药未消,今再峻补,生机绝也。俟三
日后,宿药消尽,胃气自苏。此证本由湿热郁蒸而成,寒凉以遏之,温补以锢之,宜其滋蔓日甚也。今惟导赤散
驱其湿热下行,至溺清则止。越五日复视,已能自起,在床沿叩谢救命。凡百八十余日而全愈。在百日之间,曾
患牙疳,与竹叶石膏汤而安。其人至今尚在。设根据立斋上渴下淋而用十全、八味,安有生理?陈良甫云∶既溃一
毫冷药不可进,其可泥乎?
斜桥苏氏妇,年二十四岁,患乳肿如悬瓠,溃处日流水,医治二百余日,略不见效。冬初求治于余,视其面
色青瘦,微
嗽唇红,音朗不嘶,寒热暮甚,日进粥两盏、饭半盏。所服之药,洋参、鳖甲、丹皮之类,皆谓疮劳已成,不过
苟延时日也。余知其因循误药致此,以纸捻入药于疮孔,嘱到家自为抽换。妇云∶胃气不佳,求赐一方。余曰∶
汝误药至此,尚不悟耶?停药五日,胃自苏矣。又问究成劳否?余给之曰∶后五日来,当赠汝妙药,决不成劳也。
忻然而去。越五日来日∶奇哉,到家方暮,觉乳胀,抽去药线,出清脓碗许,是夜寒热顿减;近来抽换,日得清
脓杯许,今不复如前肿硬矣。饭已可进两盏,固求赐方。余曰∶煎剂费事,余有合就丸药,日服数钱可也。持去
后,越旬复来曰∶自服妙药,胃气胜于平时,惟脓水未净,月事未行,求一通经方。余见其肌肉丰润,两颊红晕,
经已将至。若不与药,而另求内科通经,反恐误事,仍以前丸与之。后即全愈受孕。其实两次所用之药,皆饭焦
磨末,少如橘皮而丸也。余治六、七年不愈之乳证,无不用药线刀针愈者,不胜仆数。即如此妇,若不插药,脓
何由出?寒热何由止?胃气何由复?岂但疮劳而已,殆无生理矣!设不停药,肠胃津液被伐,必致绝粒。尝谓汉、
唐方士以金石杀人,赖高贤救止,而草木延年补益诸说,牢不可破,真医道设而枉死者多矣。窃怪今之医生劝人
服药,吾不知其居心何为?或问∶断为死证而得不死,何也?曰∶医之所谓死证,彼自有死之之法耳。断为死证
而竟死,昧者必诧其术之神,而医者亦诩其断之准,而自鸣得意。悲夫,业医者知此有几人哉?
张德祥令孙患行程蹇,多医不效。上至小腿,肿如瓠,气喘声嘶,不食者九日,烦躁恶近人,近则热不可当。
多医聚讼,或决之立毙,或决之成废。邀余往,已暮,执烛视之,近烛则痛如锥刺。乃父恐余用刀,屡述群医之
说。余晓之曰∶汝
不欲此子之生,余不敢言。既邀余来,是欲其生也,岂可随声附和、袖手旁观耶?今之外科皆乡愿也,抄写成方,
虚应故事,并无真知灼见;更可恶者,造作疑似之言,簧惑病家,有如奸胥猾吏造案,虽咎陶听之,犹以为杀无
可宥。要知脚跟之皮,浓于牛领,不能下溃,必至上穿足面,则不可救矣。言未已,病者曰∶怪道数日来骨缝锥
痛难忍。其妻跪求请救,而一家数十口犹执不可。余曰∶吾岂挟仇而欲害彼,若决之而毙,吾偿其命可也。众皆
咋舌不敢言,遂决之,出脓半盏,敷贴已,余至外厅晚膳,未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