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用两句话回答这一问题;「活泼圆通医家诀,不离不泥是津梁」。通过熟悉和掌握辨证论治的法则,从而步入「谨守病机,各司其属」的境界。诀窍,也许就在这里。

有一同道之孙女,年仅两岁,患腹泻。先以渗湿分刺无效,继投温中健脾,泻仍不止,乃邀会诊:视患儿形瘦,面色无华,汗多烦躁,常夜啼惊醒,指纹青淡,日泻七,八次,食油泻甚。我根据《灵枢》「阴阳俱不足,补阳则阴竭,污阴则阳脱,如是者可将以甘药,不可饮以至剂」的原则,权借《金匮》治妇人脏躁之甘麦大枣汤,假其至平至甘之性,调治「明阳形气俱不足」之疾,并于方中酌加蝉蜕、仙鹤草、楂炭,处方共享六味药,服二剂而泻止神安。

大约是在一九五六年六月,当时我在中医直属门诊部妇科应诊。一妇女以白带多而就诊。自述心烦、心慌、胸闷呃逆,常坐卧不安,失眠多梦。并云脾胃素弱,近来便溏,带下特别多,医治月余无效。诊其脉细中稍有数象,舌质淡而苔微黄。追询病史,知月前曾患外感风热。综观脉证,我认为患者虽属虚体,而现证余热未清,补之无益;倘若徒清其热,又恐虚虚其体。思之再三,乃从《伤寒论》栀予豉汤立法。但义考虑到便溏非苦寒之栀子所宜,时值栀予花盛开的季节,不妨来个「偷梁换柱」之法,爰拟一方:栀子花7朵,香豉9克,腊梅花12克,佛手花6克,远志4克,甘草3克,另以冬瓜子60克单煎代水。诸药先浸泡半小时,微煎数沸,分次温服。患者接过处方,颇为不悦。认为慕名求诊,不料处方只见几味市售观赏之花,莫非敷衍塞责?我向她耐心作了解释,劝其姑且试服,以观疗效。三天后,患者高兴地来门诊部致歉,谓服药后顿觉心胸开朗,烦闷若失,眠食亦香,带下随之而愈。

另有一妇人患崩证,血大下不止。察其脉证,寒热皆无明显之征,惟询得血下时阴中觉热,我根据平素审苗窍诊断疾病性质所积累的经验:血下阴中觉热,必属血热致崩。乃出方:地榆120克,米醋同煎,单刀直入,期冀速效。患者昼夜连服二剂而血止。事后,跟随我同床的西医同志问我:「老师治病,用方极其平常,且少执全方,选药亦属平淡,剂量轻重不定,为何收效同样显著?。我回答道:「遣方不以罕见邀功,用药不以量重取胜,关键在于辨证准确,立法吻合病机,方药切中病情,虽四两之力,可拔千斤之重,神奇往往寓于平淡之中。」我常常对学生讲:「智欲圆而行欲方,胆欲大而心欲小」,孙思邈这两句话,言简意深,临证者当镂刻铭记。

中医宝库包罗万象,不可小视草药单方

人们常以「浩如烟海」一词来形容中医药宝库内容丰富。广阔的海洋总是由火川涓流汇集而成。祖国医学体系也正是由各家学派,中药、草药,甚至散在民间的单方、验方、秘方等各个部份所组成。不能一谈到继承就只想到几部经典著作。就连清代崇古遵经的医家徐大椿都承认:单方、验方,「病各有宜,缺一不可」。他在《医学源流论・单方论》中提出了颇有见地的主张。我个人数十年来,每治疑难险证,常在辨证论治法则指导下,选择适宜之单方、验方以辅助主方,「且为急救之备」、衰其标邪,「或为专攻之法」、顿挫病势,收效显著。例如,治疗膨胀、积聚、癃闭等证,凡在虚不任攻,虚不任下,而又不能不攻,不能不下的情况下,我往往用新鲜马蹄草冲绒,合以白酒炒热包肚脐。可收攻而不伤正气,下而不损阴液之效。再如《济生》乌梅丸,书载治疗便血淋漓。我早年试用于西医诊断的肠息内(其症表现为便血)获效,因此,进一步深究该方蚕、乌梅、蜂蜜三药组合之义,始知该方合于《素问》「热淫于内,治以咸寒,佐以甘苦,阻酸收之,以苦发之」,「燥者润之……坚者软之……结者散之,留者攻之」的理论。继而推之以广,用浩多种息肉及干宫肌瘤等,皆历验不爽。诸如此类之单、验、秘方,不仅需要继承和发掘,更应该通过科学实验,复经临床验证,由此及彼,逐步摸索出一条使专病治有专方的路子,这对发展祖国医学是很有意义的。

早在农村行医时就广泛采用草药治病,人颇称便。到了大城市,为避「俗嫌」,曾中断使用草药。解放后,由于当局重视中医药的发展,我叉重新研究草药。常思古代神农为研究药物的治疗作用,尚可「尝百草」而不畏其毒伤身,虽系传说,然这种身体力行,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却是值得学习的。为了证实《本草纲目》上关于蓓草、鼠曲草(四川民间称清明莱)等草药的确切疗效,我曾不顾年老体弱,数临悬崖峭壁,采集标本,并先在自己或家人中试用。经过反复试验,证实了穰草对西医诊断之肺结核、肠结核、肾结核、淋巴结核等有显著的疗效。此外,我还广泛运用其治疗尿路感染、风湿、低热、肺炎、屎毒症等,都取得较理想的效果。我自己患咳喘,曾煎服鼠曲草月余,不仅收到止咳、化痰、平喘之效,而且未见任何副作用。再如腊梅花,人皆知为观赏之品,鲜见入药。我从古人「稀痘汤」中用此解先天胎毒受到启发,用其治疗咽喉、肝炎、肺炎、流感等由病毒感染所致之疾病以及尿毒症,收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