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章某,修缸瓮为业,因与妻争吵,愤而饮所贮盐卤自杀。其女见状哭告邻人萧某。萧奔往附近西医许某处求救。许称此毒甚剧,且无治疗经验,拒不出诊。萧即转求于余。余令速购甘草四两,萧身未带钱,便以一元授之。随即赶至病家,嘱其邻居相助,取浴盆注入井水,浮大碗十余只,俟甘草汤煮成,便分注各碗冷却之。一面劝喻章某,使连饮数碗,再劝喝豆腐花数碗,因而获救。冷甘草汤救盐卤中毒见《重庆堂随笔》。

处方之外关心病人

为对病人负责起见,医生不应写出药方,便算了事。对病者煎药、服药,亦应关心。其牙关紧闭无法灌药者,须用开口器或鼻饲管,尽量灌入。如病家不善灌药,或因呕吐药汁狼借口外,须立即犍法补足,以免影响疗效,耽误病机。

一九四0年病者温仲禄患斑疹伤寒,种昏痉厥,其状可怖,所延医师皆望而却走。至夜半,延余往治,余询得症状,急令买至宝丹四丸,但家属灌药不得其法,药汁流出口外。余即用开口器抉灌之,药汁留咽不下,则振动其颈部,始得入腹。余坐候一小时许,初闻肠鸣,后见睛动眼眨而苏。先后以清瘟败毒饮加减调治获安。为医者临危用药,犹如救火,不能顾虑太甚,在向病家说明其病情严重后,即应沉着应付。如畏首器尾,贻误必多。

旧时我乡农民不讲卫生,苍蝇极多,霍乱大流行时,患者吐泻物随意倾入河中,污染转使疫情加重,常见全家死亡。有挑痧老医王坤玉,在一村挑痧回家后,即吐褥致死,故谈虎色变,人人自危,致车夫拒绝载余至农村出诊。经再三劝导,始允驾车至村前为止。余进村后,见家家门前皆置棺木,人烟稀少,触目惊心。患者八口之家,已死七口,仅剩一奄奄一息之青年,经施治,才得存活。因悯病家不知此病传染之烈,与苍蝇之危害、饮水之污染,最有关系。诊病后,余与村人反复讲解卫生之重要及预防之方法。

三十年代前,吾乡不信西医补液之治疗,而霍乱患者之家属亦怕请中医服药,因一般处方日服汤药一剂,而药汁入口随即吐去,鲜能奏效。病家以为徒然,故多主挑痧、针刺。余鉴于此,每嘱病家一欢购药五荆,先煎三剂,吐出再服,务使有相当药汁摄入。如此,则往往不及五荆,吐羁即止。

为医不可不识药,尤不可不懂贵重成药之配伍是否可靠,剂量是否准确。如局方至宝丹,多用于严重昏迷病人,如成药质量有出入,生死立判。其它抢救必用之药,无不如此。

余曾诊治一昏迷女孩,见病家所买之至宝丹成分不佳(并无冰麝香味),即嘱换到真货,亲为研调灌服,数小时后即清醒。又有昏迷病人,前医已给服至宝丹,但过夜尚未回苏。余细究其因,认为药轻病重,无济于事,因倍量再灌,才能获救。

胆欲大而心欲小

李挺日:「唐时医道大衰,孙思邈困知医而贬为技流。朱子惜之,故小学引其言日『智欲圆而行欲方,胆欲太而心欲小』。此真医学之秘诀也。世有善记诵古今医籍而治人无效者,非失之方而不圆通,便失之心粗而胆小耳。」看病以治愈病人为重,切忌瞻前顾后,太为自身的利害打算。故既要胆大,又要小心。如胆大而不小心,则迹近妄为妄为则以药饵为刀刃也,与心粗胆小之为害无异。

一九二七年余仅二十七岁,行医只四年。有某局长之妻,因小产误眼破血去瘀药太多,血崩不止,大便溏泻,面无人色,筋畅肉嗣,昏晕懒言。所延妇科医师皆见而辞谢,不肯处方。余为诊脉后,说明患者去血过多,令速弃昔草汤(即益母草汤)等破血药,改以香砂六君加黄苠、当归、白芍、肉果、破故纸煎汤服之,幸得转危为安。妇科医师见而却走,实因患者丈夫为局长,病势又重,如挽救不应,深恐被累。如此只替自身打算,不顾病者危急,乃胆小心粗之故耳。

想方设法为病人为医以替病人解除疾苦为惟一宗旨,故应想方设法去为病人。余开始在嘉定行医,了解乡间多数病家,进益有限,生计困难,故不定诊例,用药则选有效而价廉者为主。如脑脊髓膜炎流行时,当时医家动辄用犀角、羚羊,一剂数十元,不足为奇,而疗效并不显著,中等之家往往倾家荡产。此等处余极注意,不用犀、羚、珠、黄等贵重药品而能解决问题时,坚决不用。三十年代,苏北逃荒来我乡者,多靠劳力度日,生计艰困。某日,一十四岁苏北女孩患臀痈来就诊,因肿势甚剧,高热弯腰,由其父搀扶而行。余即闻:病得如此严重,为何不请老专家治疗?其父嗫嚅久之,云;已走几家,皆拒不医治。良以当时医家,惧万一出事,便多麻烦,故拒绝治疗。余以为不急治,恐无生理,便为开刀,出脓半痰盂,再赠以黄芪内服。脓净肿消,热解而愈。

又我乡间渔民笃信割螳螂子(乳儿两颐内肿胀,不肯吮乳,俗称螳螂子),往往因割伤血管,出血不止而死。徐灵胎有斥海滨妖妇割螳螂子误伤人命之记载。余用林屋山人法,将生地黄酒浸捣(贴脚心,男左、女右),赠送病家,以抵制割螳螂子之风,免于枉死。

农民离城镇较远,有病求药比较困难。一九六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