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譬如肿硬,气血一和,不
由脓血而自散矣。奈何以有形之药,峻攻无形之滞,揆其意,意如有铁石物在其中也,
以致中气愈弱,愈滞愈固,愈固愈消,愈消愈弱,不死何待?试不思即大黄、巴豆,迅
利之药,亦必仗中气以营运,人至气绝之后,灌以巴黄斤许,岂能通利一物?巴黄峻
利之最者,无人气以营运,则虽入腹而犹置于纸木器中,安然不动。如此一想,则痞聚
之内,可不仗中气以运化乎,且诸病日久,未有不累至根本地位受伤,故初病多从标,
久痛必从本,况此病原由根本上来者乎!向来所治皆非其治也。余使先以金匮肾气丸
料,加牛膝、麦冬、五味子作汤,大剂空心温服数剂,热减而腹胀稍软,随以前剂冲入
人参汤三钱,食前日二剂,十余日后,精神稍长,诸症渐退,后早晨以生脉饮送下,
加牛膝、五味子之八味丸三钱,申酉刻仍以前煎方进服,如是调理两月,热症悉退,诸
症尽平,肌肉渐生,精神渐旺,向患之痞,竟不知从何处下落矣。
部主政张公五令郎,年七岁,亦患腹肿,医投消积之药,日久而胀益甚,肌肉尽
削,形如鹄立,势其危笃,诸医已无治法,而请余视,不过冀其十死一生耳。余曰∶此
幸药误非病拙也。犹土干则旱,再投燥脾克削,益令中气愈虚,而难健行于四肢百达,
乃壅滞于中,胀满益甚,自然面目四肢瘦削不堪,要知此长彼消,总此气也。此气断无
消之之理,性宜温养以壮之,滋阴以配之,补其火以生土,益中气,以健运,健运一
行,清浊自分,肿胀自愈,要知诸病不能出乎真阴真阳之外,而人之求生者,宁能外乎
真阴真阳之中者乎!真阴真阳者,诸危病之要领,求生者之根本也。阴阳者何?肾中之
水火是也,乃定一方,以八味去附子倍熟地,更加牛膝、麦冬、五味,以润水枯金
燥,更能使肺气注于肾而有所归也。十余剂后,诸症渐平,乃以前方作丸,生脉饮送
之,月余而全愈,奈不能久服,病虽去而根本未固。次年夏月,两胁下忽发肿硬,形如
妇人之乳垂下,外科投以解毒之剂,不帷不效,两颐之下,肿亦如之,连翘、金银花之
类,进以升斗,敷贴之药,涂以百计,毫无减势,或议开刀,病家大惧,乃与余商治,
余曰∶此因去年根本未复,入夏阳气浮外,肝肾之气不能牢固于下,以致无根之火上
炎,则关津管束之处,任其冲烁为累,何毒之有?《经》曰∶颈项者,生气之本也。乃
肝之俞,又咽喉之管束,阴阳之道路,盖三阳之脉自颈而上,三阴之脉自颈而还,惟其
虚也。则无力以还,肾更不能收摄以纳,乃浮而肿也。仍以去年之煎方,加青反四分、
土贝母二钱、食前服之,二三剂后肿减大半,不及十剂,四肿俱退矣。
户科李老先生令郎,少年乡荐入都会试,适患咳嗽甚烦,余见其身长肥白,颊色
常红,已知表有余而里不足,上假热而下真寒,病必当剧,劝以重服药饵,令尊先生以
有通谱候选之新贵,甚精医学,日在诊活,自当霍然也。询其药乃山栀、黄芩、花粉、
橘红、贝母、苏子、杏仁之类,余闻之而心甚骇,欲阻之,恐似嫉妒之言,欲顺之不忍
坐视误药伤人,惟力陈此病颇重,望谨慎斟酌,勿轻忽从标清理,致生他变!渠皆置之
勿听,数剂后而嗽转甚,烦躁喜冷倍常,益信寒凉为对症之药,倍用之而病转剧,乃疑
家居不能静摄,以致服药无灵,令移于庵观之中,同一按摩导气者为伴,再兼药饵,内
外夹攻,无不愈矣。不意二日后,烦躁更甚,粒米不食,饮水无度,更幸为实热,以
三黄丸下之。究竟利行不多,而喘促逆奔之势已见而未甚,又一剂后,夜半喘急大作,
有出无入遍身麻木,溃汗如注,神昏目直。口噤不言,使者归而告急于主,先生窘而告
急于余,乃促骑驰去,览其状,委顿殆尽,按其脉,两寸左关尚存而已,时当六月,商
与四逆、理中,主人畏惧,改以人参一两、麦冬二钱、五味子六分、肉桂钱余,主人始
允,急煎服之,喘减片刻,奈病大药小,烦复大作,主人不咎寒凉之罪,而反冤参桂之
误矣。余思尽吾之力,尚可以活,释彼之疑。若徇彼之见,必死而已,反受其怨,乃
坚定一方,勒令服之,用炒白术三两、人参二两、炮姜三钱、五味子一钱五分、制附子
三钱、煎浓汁半碗灌之,下咽之后,病患张口大声云,心中如火烙欲死。主仆疑怨交
起,余总不动听之,顷然又大声云∶脐间更疼更热欲死矣。余窃其春阳能下达,未至绝
也。果少顷喘定汗收,手足温而神始清,语言反甚无力,握余手而云∶寒家并无好处及
先生,先生何肯坚心立救余命也?余曰∶见死不救,非为医矣。分内之事,何足谢为!
然此方以术多而参少者,因中宫久困寒凉、不先为理中,则阳气终难下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