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患重痢,因候选扶病入都,来延余视,时当六 月,肚以上至阴囊,皆重绵浓裹,稍薄则肚痛顿甚,其两足心又觉甚热,时刻难受,要 人重扇始可,饮食不思,势甚危困,其脉则寸强关尺并弱,余曰∶此中气久虚,气不升 降,阴阳阻隔,似痢非痢,误用香连苦寒之剂。以致抑遏阳气于九地之下,而中宫藏阳 纳气之所,反已空虚,且久痢阴阳两亡,故足心之热,阴虚所致,脏腹之寒,阳虚所 由,中宫之阳宜温而补,下陷之阳宜清而升,理难并行,余但先去其中寒之阻隔,则 郁遏下极之火,自能上升,大用附子理中汤,加五味子以敛之,二三剂后肚寒足热俱 减六七,乃以归脾汤加肉桂五味,煎汤送服八味丸而痊愈。
宛平王中堂,忽患一寐,即梦持重搬运,甚觉困乏而醒,醒来复甚野狼狈而睡,无 如睡去,其梦仍如故,醒而睡,睡而醒,一夜数十次,医用人参、枣仁、茯神、远志、
归身养血安神之剂,愈服愈甚。乃延余治,按其两寸甚洪有力,左寸更大,两关洪大兼 弦,两尺虽洪,弦而无力,余始知为药之误也。盖寐者心神藏纳于肾阴,乃水火相见,
阴阳既济之时也。心犹人也。肾犹舍也。今心阴不足,惟火独光,乃遂上炎之性,而失 下交之象矣。肾气又虚,不能升腾收摄,离阴而失延纳闭藏之职矣。犹人徒恃火性,勇 力向前。而不能退藏于舍,其房室亦甚破败,不能藏纳其人,人但知心象火而肾属 水,而竟不思离心坎肾乎!尽言心中之水,乃真水也。肾中之火,乃真火也。水火互藏 其根,故心能下交,肾能上摄,今心阴不足,肾气衰微,已成不交之象,昧者复补心 神,愈增炎上之势,焉能使其阳会于阴,元神凝聚于内乎?静功有云∶神必附物,精能 凝神,此至理也。乃重剂八味加牛膝五味子,用灯心莲子作引煎服而愈。
工科掌中谭老先生,年六十有余,正当衙门办事,卒然昏晕仆倒,痰涎涌盛,不省 人事,顷而吐痰碗许少苏,长班用力拥之与中,挟其两腿而归,于是腿疼之因,从兹始 矣。归寓之后,医家以清热疏风豁痰为事,究竟调治旬余,痰涎不减,烦躁倍常,头痛 腿疼更甚,日夜为苦。乃延余视,按其脉两寸甚洪大,两尺右关甚沉微,此孤阳独亢于 上,弱阴不能敛纳,且中宫脾土虚阳无退藏之舍,所以上浮巅顶为胀为疼,自觉重而且 大,莫之能忍,理宜壮水以制之,培土以藏之,补火以导之,佐以滋肺清金,以成秋降 之令,下趋收敛,以得归源封蛰之藏,故以熟地八钱为君,乳炒白术五钱为臣,米炒麦 冬三钱、牛膝二钱、五味子一钱为佐,制附子一钱五分为使,前药其剂煎成,另用人参 五钱、熬汁冲服,盖恐元气虚弱,药性力大,一时阴翳之火骤消,诸虚之真象并见,
用之既可驾驱药力,复能托住本元,进服之后,头疼顿减,诸症渐痊,但腿痛如故,不 能成寐,其所疼之处,长班向挟五指之手印在焉。余曰∶此外困也。当外治之,乃用猪 肘生精肉捣烂,入肉桂细末,葱白食盐和匀,浓 疼处,一昼夜而安,其血凝滞之 手印,亦消靡矣。后原素患晨泻,多年不愈,以致饮食不甘,予令早晨空心参汤送服 八味丸,午间食前,以炒黄白术三十两、制熟附三两,共熬成膏,以人参细末六两,收 成细丸,日中食前白汤吞服三钱、半月之余,脾胃顿强,精神倍长。
文选司司老先生,素患痰喘,发则饮食不进,旦夕不寐,调治数月不效,乃延余 治,按其脉两寸少洪,余皆沉弱,其右关尺微细更甚,乃知命门之火衰极,无根虚阳上 浮,且久服克削,脾元亏损,愈不能渗湿消痰,以致痰涎益盛,更不能按纳藏元,以致 虚气愈逆,乃立一方,以炒黄白术八钱,固中气为君,炒燥麦冬三钱清肺,引气降下为 臣,炮姜二钱,温中导火,牛膝二钱,下趋接引,五味子一钱。敛纳收藏,并以为佐,
制附子一钱五分,承上药力,真达丹田,以为使。如是数剂,痰退喘止,饮食进而精神 强,久服八味丸而不再发。
凡肾气虚者,脾气必弱,脾气弱者,肾气必虚,盖肾为先天祖气,脾为后天生气,
而生气必宗于祖也。余五儿干吉,向来禀赋脾肾两亏,体肥而白,外似有余,内实不 足,壬申年随余在都,时年四岁,当五月而出痘,发热一二日,便已神气困倦,汗出如 砌,热至将二日而见痘,余因汗多阳虚,故一切疏解,毫不少进,不意三日外,汗出不 止,内则清利甚频,所见之痘反隐隐退缩,未出者尤气弱不能出矣。余思书云∶气弱不 能出者,当微补其气,气和则能出矣。况有是病,而服是药,当无碍也。三朝便投人 参、炒白木各三钱、炙草八分以固中为君,天虫三钱、角刺一钱、土炒甲片六分,攻托 以为臣,川芎八分升提而兼辛发,肉桂六分温经而兼外达以为佐,四朝汗泻少减,出者 少长,未出者见形,乃仍用人参、白术、芎、归、炙草、天虫、角刺、甲片、肉桂,
加枣煎服,五朝起胀者少有脓色,后出者亦有起胀之势,但面上之痘,淡红无光彩,身 背之痘,紫陷不润泽,余思淡红无光彩者,气血两虚之明验也。紫陷不润泽者,实非血 热,乃血滞而不荣也。然血之滞者由气虚不能健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