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深更走监牢里出来,一心赶上京都皇城去找他家娘舅。哪晓这个乡下人不曾上过街,再加上外间也暗,这个路摸不清爽,跑跑几条街总又打转,不对头,心上一想:“外间要天亮了,我不如就上我家华顶山岳父家去,去宿到天亮么,明朝日里我好上皇城,去找我家母舅。”跑了几条路,又不对头,“啊哟,究竟走哪条路?”总摸不上六里街口,跑到河边上一望,河里一条船,船头上一盏灯笼挂了高头,这船上有人了,我来喊了:“船上可有船夫啊,船上可有船夫啊?”听见一喊,两个船夫就对平几板高头一站,“你做底高格?”“船夫,我请问你:从堂上六里街钱庄,也就是我家岳丈华顶山老大人家去,走哪堂子去,走哪一条路才对。”“你是?”“我是他家小婿,他家小姐爱珠就把了我,我就叫柳树春。”格两个船夫对他望望,“啊哟,你是姑爷,姑爷啊,我们是你家岳父家里格家佣,家里马断了料了,我们进城来买马料格,夜里不曾来得及家去,船靠了这里。来啊,局气不丑,船上有两壶老酒,上我们船上来,弄点酒吃吃,炒点饭你吃吃,拿肚子吃饱了,明朝早起好开船家去。”
柳树春一想,怎这么巧,我又不认得,我家丈人还有船来堂河边上。用接脚板一打,他到船上去了格。这可是他家丈人家格船啊?不是的,是湖广京洲京骗子,专门骗人卖格。柳树春一上船,船夫拿接脚板一拔,然后拿酒背出来,菜也热热拿得来了。
柳树春从监牢里出来格,肚里也饿,像穷吼,一壶酒只做三四口。这两个人哪里格?一个叫刁龙,一个叫刁虎,专门就做这个生意格,就是湖广京洲京骗子,他就吃这个饭。格肚里酒可好,酒确实倒也可以。这酒壶里可有东西放了下?药放了下。可是拿他药杀得?不是的,肚里有哑药,有缩节药,也有瘫药。这酒就叫瘫哑缩节药酒。
柳树春一吃发狠,蹲平几板上就打滚,越打滚人越小,越打滚人越小,越打滚人越小。柳树春上来身高一丈,腰阔六围,秤高头秤秤不轻,二百三四十斤,现在多大, 只好六七十斤。为底高?酒饭有缩节药来下,各个部位总缩小了格,但是人不关事,他不死。格一缩小了,嘴又不好说。为底高?哑格,再又瘫格。它就叫瘫哑缩节药。
刁龙刁虎坏了,船上有猴狲,赶紧拿猴狲头剁啦得,拿猴狲皮剥下来,拿柳树春身上剥得一根纱线总没得,捆了船高头格桅杆上,弄雪亮格刀头子,拿他从颈项里划起,划到脚底,身上划了有几十条血槽槽,再弄长肉药敷了坏个堂子血槽里,拿猴狲皮,再包好贴紧了,捆好了柳树春身上,等它长了两三个月,这个猴狲皮就长了人身上了格。柳树春身上有毛而且也有尾子,再来下爬嘛,尾子来下一摇一摇一摇一摇。可有哪些堂子不坏?柳树春脑子不坏、头不坏、手也不坏。这双手做底高?要留了要钱,不拿他手弄坏了。肇每到一个地方,弄篓子就挂了柳树春颈项里。“畜生啊,要帮我去要钱了,一天要要三百个钱,少一个钱打一鞭子,少两个钱打两鞭子,少一百个钱要打一百鞭子,可晓得?”
柳树春在接脚板高头,眼泪叭嗒,天天总是爬。为底高要爬?他不好跑,瘫格不好跑,再蹲外间要不到许多个钱,天天家去要挨打,打么,嘴里又喊不出来。
不提柳树春来杠遭磨难,再提小姐女千金。
我们单讲马娇蓉小姐,就柳树春送她家一百两银子,赎她家老子格。这个马娇蓉是个孝女,她家老子家去不歇多少时害病,倒死啦得格,因为家里东壁打西浪,有竹搁没得望,相当穷苦,没得钱安葬父亲。小姐马娇蓉二次卖身葬父,这下子把哪买家去格?京都皇城人氏,一人姓方,单名方挺,同缘李氏为婚,夫妻同庚三十九,男女都不曾有,就没男没女,出来发赈救灾格,看见马娇蓉小姐卖身葬父,心上就想:“她只愿为奴为仆格,我拿她买家去,不好做个押头女儿,倒也是蛮好格。”拿出银子来帮她家拿父亲安葬啦得,然后就拿这个马娇蓉带到了京都皇城。
李氏夫人就说:“女儿啊,你福气是前世里修得来格,刚好我家老大人去救灾,你正好来杠卖身,我家花钱花钞拿你买家来格,你不能姓马了,哪怕名字不要改,拿姓改啦得,马娇蓉改了姓就叫作方娇蓉,御史府里好安身。
歇了几天,李氏夫人就说:“女儿啊,你才到我们堂块皇城里来哇,你不晓得,外罗城北门二里之遥,有个观音寺,观音寺里面观音菩萨显圣,相当灵验,你也好去谢谢菩萨,卖到一个好人家来了。”小姐心上一想:“格倒好格,我既要去谢菩萨,我也去求菩萨格,我谢菩萨卖到个好人家。我求菩萨,我将来把到个好人家,把到个忠臣后代。”小姐格天子高高兴兴,身坐轿帘到观音寺去求菩萨谢菩萨格。
不提小姐了愿心,前间来了许多人。
许多人做底高?是嘉靖皇帝家格儿子、东宫太子,带了六十个人出来围场打猎格,看见一只凤凰站了格棵松树上。太子千岁就说:“快快快快快,凤凰不站无宝之地,替我拿这棵松树赶紧围困起来。”五六十个人拿起来一围,拿起来一轰,凤凰倒吓溜了得格。溜哪去?一下子溜到观音寺,对观音菩萨门口格佛台高头一歇。太子千岁又追到观音菩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