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源口就是。”泰道:“既然不远,敢借府上歇宿一宵,明日早行,即当厚谢。”玉佯辞道:“我家又非客店酒馆,安肯留人歇宿?我家床铺不便,凭你前行亦好,后转亦好,我家决住不得。”泰道:“我知宅上非客店,但念我出外辛苦,亦是阴陟。”再三恳求。玉佯转道:“我见你是忠厚的人,既如此说,我收了牛与你同回。”二人回至家中,玉谓妻龚氏道:“今日有一客官。因夜来我家借宿,可备酒来吃。”母与龚氏久恶玉干此事,见泰来甚是不悦,泰不知,以为怒己,乃缓词慰道:“小娘休恼,我自当厚谢。”龚氏睨视以目一丢,泰竟不知其故。俄而玉妻出,乃召入泰来,其妻只得摆设厚席,玉再三劝饮,泰先酒才醒,又不能却玉之情,连饮数杯甚醉。玉又以大杯强劝二瓯,泰不知杯中下有蒙药在内,饮后昏昏不知人事,玉送入屋后小房安歇。候更深人静,将泰背至左旁源口,又将泰本身衣服裹一大石背起,推入荫塘,而泰之财宝尽得之矣。其所害者非止一人,所为非止一次也。
  日新到孝感二、三日,货已收二分,并未见泰发货至。又等过十日,日新自往新里街去看泰,到牙人杨清家,清道:“今年何故来迟?”新愕然道:“我表弟久已来你家收布,我在城中等他,如何久不发布来?”清道:“你那表弟并未曾到。”新道:“我表弟马泰,旧年也在你家,何推不知?”清道:“他几时来?”新道:“二十二日同到阳逻驿分行。”满店之人皆说没有,新心中疑惑,又去问别的牙家,皆无。是夜,清备酒接风,众皆欢饮,新闷闷不悦。众人道:“想彼或往别处收买货去,不然,人岂会不见。”新想:他别处皆生,有何处去得?只宿过一晚,次早往阳逻驿李昭店问,亦道自二十二日别后未转。乃自忖道:“或途中被人打抢?新一路探问,皆说今新年并未见打死人;又转新里街问店中众客是几时到,都说是二月到的。新乃心中想道:此必牙家见他银多身孤,利财谋害,亦未见得。新谓清道:“我表弟带银二百两来汝家收布,必是汝谋财害命。遍问途中并无打抢;设若途中被人打死,必有尸在,怎的活活一人那里去了?”清道:“我家满店客人,如何干得此事!”新道:“你家店中客人都是二月到的,我那表弟是正月里来的,故受你害。”清道:“既有客到,邻里岂无人见?街心谋人,岂无人知?你平白黑心说此大冤。”二人争论,因而相打。新写信雇一人驰报家中,次日具状告县。
  孝感知县张时泰准状行牌。次日杨清亦是诉状,县主遂行牌拘集一干人犯齐赴台前听审。县主问:“日新你告杨清谋死马泰,有何影响?”新道:“奸计多端,弥缝自密,岂露踪影?乞爷严究自明。”清道:“日新此言皆天昏地黑,瞒心昧己。马泰并未来家?若见他一面,甘心就死。此必是日新谋死,佯告小的,以掩自己。”新道:“小人分别在李昭店买酒吃过,各往东西。”县主便问李昭,昭道:“是日到店买酒,小的以他新年初到,照例设酒。饮后辞别,一东一西,怎敢胡言。”清道:“小的家中客人甚多,他进小的家中,岂无人见?本店有客伴可问,东西有邻里可察。”县主即各拘来问道:“你们见马泰到杨清店否?”客伴皆道不见。新道:“邻里皆伊相知,彼纵晓得亦不肯说。客伴皆是二月到的,马泰乃正月到他家里,他们那里得知。大抵马泰一人先到,杨清方起此不良之心,乞爷法断偿命。”县主邻里客人各皆推阻,勒清招认。清本无境,岂肯招认?县主喝令将清重责三十,不认;双令夹起,受刑不过,乃乱招承。县主道:“即招谋害,尸在何处?原银在否?”清道:“实未谋他,因爷爷苦刑,当受不起,只得屈招。”县主大怒,又令夹起,即刻昏迷,久而方醒。自思:不招亦是死,不若暂且招承,他日或有明白。遂招道:“尸丢长江,银已用尽。”县主见他招承停当,即钉长枷,斩罪已定。
  未及半年,适包公奉旨巡行天下,来到湖广历至武昌府。是夜,详察案卷,阅至此案,偶尔精神困倦,
  隐几而卧,梦见一兔,头戴帽子,奔走案前。既觉,心中思忖:梦兔戴帽,乃是冤字。想此中必有冤枉。次日,单吊杨清一起勘审。问李昭则道“吃酒分别是的”,问杨清、邻店皆道:“未见”。心中自思:此必途中有变。次日,托疾不出坐堂,微服带二家人往阳逻驿一路察访,行至南脊,见其地甚是孤僻,细察仰观,但见前面源口鸦鹊成群在荫塘岸边。三人进前观之,但见有一死人浮于水面,尚未甚腐。包公一见,令家人径至阳逻驿讨驿卒二十名,轿一乘,到此应用。驿丞知是包公,即唤轿夫自来迎接。参见毕,包公即令驿卒下塘取尸。其深莫测,内有一卒赵忠禀道:“小人略知水性,愿下水取之。”包公大悦,即令下塘,至中间,拖尸上岸。包公道:“你各处细搜,看有何物?”赵忠一直闯下,见内有死尸数人,皆已腐烂,不能得起,乃上岸禀包公。包公即时令驿卒擒捉上下左右十余家人,问道:“此塘是谁家的?”众道:“此乃一源灌荫之塘,非一家非一人所有。”包公道:“此尸是何处人?”皆不能识。将十数余人带至驿中,路上自思:这一干人如何审得,将谁问起?安得人人俱加刑法?心生一计,回驿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