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刺死,就掘开床下土埋了尸首,收拾起那衣物银两,进房睡去。次日起来,就将那僧人银两去做买卖,未数年,起成大家,娶了城中许二之女为妻,生下一子,取名程惜,容貌秀美,爱如掌上之珠。年纪稍长,不事诗书,专好游荡。程永以其只得一个儿子,不甚拘管他;或好言劝之,其子反怒恨而去。
  一日,程惜央匠人打一把鼠尾尖刀,蓦地来到父亲的相好严正家来。严正见是程惜,心下甚喜,便令黄氏妻安顿酒食,引惜至偏舍款侍。严正问到:“贤侄难得到此,父亲安否?”惜听得问及父亲,不觉怒目反视,欲说又难于启口。严怪而问道:“侄有何事?但说无妨。”惜道:“我父是个贼人,侄儿必要刺杀之。已准备利刀在此,特来通知叔叔,明日便下手。”严正听了此言,吓得魂飞天外,乃道:“侄儿,父子至亲,休要说此大逆之话。倘若外人知道,非同小可。”惜道:“叔叔休管,管教他身上掘个窟窿。”言罢,抽身走起去了。严正惊慌不已,将其事与黄氏说知。黄氏道:“此非小可,彼未曾与夫说知,或有不测,尚可无疑;今既来我家说知,久后事露如何分说?”严正道:“然则如之奈何?”黄氏道:“为今之计,莫若先去告首官府,方免受累。”严正依其言,次日,具状到包公衙内首告。
  包公审状,甚觉不平,乃道:“世间那有此等逆子!”即拘其父母来问,程永直告其子果有谋弑之心。”究其母,母亦道:“不肖子常在我面前说要弑父亲,屡屡被我责谴,彼不肯休。”拘其子来根勘之,程惜低头不答;再唤程之邻里数人,逐一审问,邻里皆道其子有弑父的意,身上不时藏有利刀。包公令公人搜惜身上,并无利刀。其父复道:“必是留在睡房中。”包公差张龙前到程惜睡房搜检,果于席下搜出一把鼠尾尖刀,回衙呈上。包公以刀审问程惜,程惜无语。包公不能决,将邻里一干人犯都收监中,退入后堂。自忖道:“彼嫡亲父子,并无他故,如何其子如此行凶?此事深有可疑。”思量半夜,辗转出神。将近四更,忽得一梦。正待唤渡艄过江,忽江中现出一条黑龙,背上坐一神君,手执牙笏,身穿红袍,来见包公道:“包大人休怪其子不肖,此乃是二十年前之事。”道罢竟随龙而没。包公俄而惊觉,思忖梦中之事,颇悟其意。
  次日升堂,先令狱中取出程某一干人审问。唤程永近前问道:“你成的家私还是祖上遗下的,还是自己创起的?”程永答道:“当初曾做经纪,招接往来客商,得牙钱成家。”包公道:“出入是自己管理么?”程永道:“管簿书皆由家人张万之手。”包公即差人拘张万来,取簿书视之,从头一一细看,中间却写有一人姓江名龙,是个和尚,于某月日来宿其家,甚注得明白。包公忆昨夜梦见江龙渡江之事,豁然明白,就独令程永进屏风后说与永道:“你子大逆,依律该处死,只汝之罪亦所难逃。你将当年之事从直供招,免累众人。”程永答道:“吾子不孝,既蒙处死,此乃甘心。小人别无甚事可招。”包公道:“我已得知多时,尚想瞒我?江龙幼僧告你二十年前之事,你还记得么?”程永听了“二十年前幼僧”一句,毛发悚然,仓皇失措,不能抵饰,只得直吐供招。包公审实,复出升堂,差军牌至程家客舍睡房床下,果然掘出一僧人尸首,骸骨已朽烂,惟面肉尚留些。包公将程永监收狱中,邻里干证并行释放。因思其子必是幼僧后身,冤魂不散,特来投胎取债,乃唤其子再审道:“彼为你的父亲,你何故欲杀之?”其子又无话说。包公道:“赦你的罪,回去别做生计,不见你父如何?”程惜道:“某不会做甚生计。”包公道:“你若愿做什么生理,我自与你一千贯钱去。”惜道:“若得千贯钱,我便买张度牒出家为僧罢了。”包公的信其然,乃道:“你且去,我自有处置。”次日,委官将程永家产变卖千贯与程惜去。遂将程永发去辽阳充军,其子竟出家为僧。冤怨相报,毫发不爽。
  第七十二回 牌下土地
  话说郑州离城十五里王家村,有兄弟二人,常出外为商,行至本州地名小张村五里牌,遇着个客人,乃是湖南人,姓郑名才,身边多带得有银两,被王家弟兄看见,小心陪行,到晚边将郑才谋杀,搜得银十斤,遂将尸首埋在松树下。兄弟商量,身边有十斤银子,带得艰难,趁此无人看见不如将银埋在五里牌下,待为商回来,却取分之。二人商议已定,遂埋了银子而去。后又过着六年,恰回家又到五里牌下李家店安住。次日侵早,去牌下掘开泥土取那银子,却不见了。兄弟思量:当时埋这银子,四下并无人见,如何今日失了?烦恼一番,思忖只有包待制见事如神,遂同来东京按抚衙陈状,告知失去银两事情。包公当下看状,又没个对头,只说五里牌偷盗,想此二人必是狂夫,不准他状子。王客兄弟啼哭不肯去。包公道:“限一个月,总须要寻个着落与你。”兄弟乃去。
  又候月余,更无分晓,王客复来陈诉。遂唤陈青吩咐道:“来日差你去追一个凶身。今与你酒一瓶、钱一贯省家,来日领文引。”陈青欢喜而回,将酒饮了,钱收拾得好。次日,当堂领得公文去郑州小张村追捉五里牌。陈青复禀:“相公,若是追人,即时可到;若是追五里牌,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