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此也胆丧魂惊,不知断送了多少忠臣义士。
  惟有李勉与他尉不同,专尚平恕,一切惨酷之刑,置而不用,临事务在得情,故此并无冤狱。
  那一日正值早衙,京尹发下这件事来,十来个强盗,五六个戳伤庄客,跪做一庭,行凶刀斧,都堆在阶下。李勉举目看时,内中惟有房德人材雄伟,丰彩非凡,想道:“恁样一条汉子,如何为盗?”心下就怀个矜怜之念。当下先唤巡逻的并王家庄客,问了被劫情繇,然后又问众盗姓名,逐一细鞠。
  俱系当时就擒,不待用刑,尽皆款伏,又招出党羽窟穴。
  李勉即差不良人前去捕缉。问至房德,乃匍匐到案前,含泪而言道:“小人自幼业儒,原非盗辈。止因家贫无措,昨到亲戚处告贷,为雨阻于云华寺中,被此辈以计诱,威逼入伙,出于无奈。”遂将画鸟及入伙前后事,一一细诉。李勉已是惜其材貌,又见他说得情词可悯,便有意释放他,却又想:“一伙同罪,独放一人,公论难泯。况是上司所委,如何回覆?除非如此如此。”乃假意叱喝下去,分付俱上了枷杻,禁于狱中,俟拿到余党再问。砍伤庄客,遣回调理。巡逻人记功有赏。发落众人去后,即唤狱卒王太进衙。原来王太昔年因误触了本官,被诬构成死罪,也亏李勉审出,原在衙门服役。那王太感激李勉之德,凡有委托,无不尽力。为此就参他做押狱之长。
  当下李勉分忖道:“适来强人内,有个房德,我看此人相貌轩昂,言词挺拔,是个未遇时的豪杰。有心要出脱他,因碍着众人,不好当堂明放。托在你身上,觑个方便,纵他逃走。”取过三两一封银子,教他递与,赠为盘费,速往远处潜避,莫在近边,又为人所获。王太道:“相公分付,怎敢有违?
  但恐遗累众狱卒,却如何处?”李勉道:“你放他去后,即引妻小,躲入我衙中,将申文俱做于你的名下,众人自然无事。
  你在我左右,做个亲随,岂不强如为这贱役?”王太道:“若得相公收留,在衙伏侍,万分好了。”将银袖过,急急出衙,来到狱中,对小牢子道:“新到囚犯,未经刑杖,莫教聚于一处,恐弄出些事来。”小牢子依言,遂将众人四散分开。王太独引房德置在一个僻静之处,把本官美意,细细说出,又将银两交与。房德不胜感激道:“烦禁长哥致谢相公,小人今生若不能补报,死当作犬马酬恩。”王太道:“相公一片热肠救你,那指望报答?但愿你此去,改行从善,莫负相公起死回生之德。”房德道:“多感禁长哥指教,敢不佩领。”
  捱到傍晚,王太眼同众牢子将众犯尽上囚床,第一个先从房德起,然后挨次而去。王太觑众人正手忙脚乱之时,捉空踅过来,将房德放起,开了枷锁,又把自己旧衣帽与他穿了,引至监门口。且喜内外更无一人来往,急忙开了狱门,推他出去。房德拽开脚步,不顾高低,也不敢回家,挨出城门,连夜而走,心下思想:“多感畿尉相公救了性命,如今投兀谁好?想起当今惟有安禄山,最为天子宠任,收罗豪杰,何不投之?”遂取路直至范阳,恰好遇着个故友严庄,为范阳长史,引见禄山。那时安禄山久蓄异志,专一招亡纳叛,见房德生得人材出众,谈吐投机,遂留于部下。房德住了几时,暗地差人迎取妻子到彼,不在话下。正是:挣破天罗地网,撇开闷海愁城。
  得意尽夸今日,回头却认前生。
  且说王太当晚,只推家中有事要回,分付众牢子好生照管,将匙钥交付明白,出了狱门,来至家中,收拾囊箧,悄悄领着妻子,连夜躲入李勉衙中,不题。
  且说众牢子到次早放众囚水火,看房德时,枷锁撇在半边,不知几时逃去了。众人都惊得面如土色,叫苦不迭道:“恁样紧紧上的刑具,不知这死囚怎地捽脱逃走了?却害我们吃屈官司。又不知从何处去的?”四面张望墙壁,并不见块砖瓦落地,连泥屑也没有一些,齐道:“这死囚昨日还哄畿尉相公,说是初犯,到是个积年高手。”内中一人道:“我去报知王狱长,教他快去禀官,作急缉获。”那人一口气跑到王太家,见门闭着,一片声乱敲,那里有人答应。间壁一个邻家走过来,道:“他家昨夜乱了两个更次,想是搬去了。”牢子道:“并不见王狱长说起迁居,那有这事。”邻家道:“无过止这间屋儿,如何敲不应?难道睡死不成?”牢子见说得有理,尽力把门推开,原来把根木子反撑的,里边止有几件粗重家伙,并无一人。牢子道:“却不作怪。他为甚么也走了?这死囚莫不到是他卖放的?休管是不是,且都推在他身上罢了。”把门依旧带上,也不回狱,径望畿尉衙门前来。
  恰好李勉早衙理事,牢子上前禀知。李勉佯惊道:“向来只道王太小心,不想恁般大胆,敢卖放重犯。料他也只躲在左近,你们四散去缉访,获到者自有重赏。”牢子叩头而出。
  李勉备文报府。王鉷以李勉疏虞防闲,以不职奏闻天子,罢官为民。一面悬榜,捕获房德、王太。李勉即日纳还官诰,收拾起身,将王太藏于女人之中,带回家去。
  不因济困扶危意,肯作藏亡匿罪人?
  李勉家道素贫,却又爱做清官,分文不敢妄取,及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