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奔。兀术暗想:“这孩子不知道也罢,待我射他下来。”就取弓在手,搭上箭,望康王马后一箭,正中在马后腿上。那马一跳,把康王掀下马来,爬起来就走。兀术笑道:“吓坏了我儿了。”
  康王正在危急,只见树林中走出一个老汉,方巾道服,一手牵着一匹马,一手一条马鞭;叫声:“主公快上马!”康王也不答应,接鞭跳上了马飞跑。兀术在后见了,大怒,拍马追来,骂道:“老南蛮!我转来杀你。”那康王一马跑到夹江,举目一望,但见一带长江,茫茫大水。在后兀术又追来,急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大叫一声:“天丧我也!”这一声叫喊,忽然那马两蹄一举,背着康王向江中哄的一声响,跳入江中。兀术看见,大叫一声:“不好了!”赶到江边一望,不见了康王,便呜呜咽咽哭回来。到林中寻那老人,并无踪迹。再走几步,但见崔孝已自刎在路旁。兀术大哭回营。众王子俱来问道:“追赶殿下如何了?”兀术含泪将康王追入江心之事说了一遍。众王子道:“可惜,可惜!这是他没福,王兄且勿悲伤。”
  各各相劝,慢表。
  且说那康王的马跳入江中,原是浮在水面上的,兀术为何看他不见?因有神圣护住,遮了兀术的眼,故此不能看见。康王骑在马上,好比雾里一般,那里敢开眼睛,耳朵内但听得呼呼水响。不一个时辰,那马早已过了夹江,跳上岸来。又行了一程,到一茂林之处,那马将康王耸下地来,望林中跑进去了。康王道:“马啊!
  你有心,再驮我几步便好,怎么抛我在这里就去了?”
  康王一面想,一面抬起头来,见日色坠下,天色已晚,只得慢慢的步入林中。
  原来有一座古庙在此。抬头一看,那庙门上有个旧匾额,虽然剥落,上面的字仍看得出,却是五个金字,写着“崔府君神庙”。康王走入庙门,门内站着一匹泥马,颜色却与骑来的一样。又见那马湿淋淋的,浑身是水,暗自想道:“难道渡我过江的,就是此马不成?”想了又想,忽然失声道:“那马乃是泥的,若沾了水,怎么不坏?”言未毕,只听得一声响,那马即化了。康王走上殿,向神举手言道:“我赵构深荷神力保佑!若果然复得宋室江山,那时与你重修庙宇、再塑金身也。”说了,就走下来,将庙门关上,旁边寻块石头顶住了。然后走进来,向神厨里睡了。
  此回叫做“泥马渡康王的故事”。正是:天枢拱北辰,地轴趋南曜。神灵随默佑,泥马渡江潮。毕竟不知康正在庙中,有何人来救,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一回 宋高宗金陵即帝位岳鹏举划地绝交情
  诗曰:胡马南来宋社墟,夹江夜走有神驹。临安事业留青史,莫负中兴守一隅。
  上回已讲到了宋康王泥马渡过夹江,在崔府君庙内躲在神厨里睡觉。此回却先说那夹江这里,却正是磁州丰丘县所属地方。那丰丘县的县主,姓都名宽。那一夜三更时候,忽然坐起堂来,有几个随行值宿的快班衙役连忙掌起灯来,宅门上发起梆来。老爷坐了堂,旁边转过一个书吏,到案前禀道:“半夜三更,不知老爷升堂,有何紧急公事?”都宽道:“适才本县睡梦之中见一神人,自称是崔府君,说有真主在他庙内,叫本县速去接驾。你可知崔府君庙在于何处?”书吏道:“老爷思念皇上,故有此梦,况小吏实不知何处有崔府君庙。”都宽又问众行役:“你们可有晓得崔府君庙的么?”众人俱回禀不晓得。都宽流下泪来道:“国无帝主,民不聊生,如何是好!”回过头来,叫声门子:“拿茶来我吃!”
  门子答应,走到茶房。那茶夫姓蔡名茂,听得县主升堂,连忙起来,正在扇茶。
  门子叫道:“老蔡,快拿茶来,老爷等着来吃哩!”蔡茂道:“快了,快了!就滚了。半夜三更,为什么寂天寞地坐起堂来,也要叫人来得及的!”门子道:“真正好笑!老爷一些事也没有,做了一个梦,就吵得满堂不得安稳。”蔡茂道:“做了甚么梦,就坐起堂来?”门子道:“说是梦见什么崔府君,叫他去接驾。如今要查那崔府君庙在那里?又没人晓得,此时还坐在堂上出眼泪,你道好笑不好笑?”蔡茂道:“崔府君庙,我倒晓得。只是接什么驾,真正是梦魇。”一面说,一面泡了一碗茶递与门子,又吩咐道:“你不要七搭八搭,说我晓得的,惹这些烦恼。等他吃了茶,好进去睡。”
  门子笑着,一直走到堂上,送上茶去吃。都宽一面吃茶,一面看那门子只管忍笑不住,都宽喝道:“你这奴才,有什么好笑!”扯起签来要打。门子慌忙禀道:“不是小的敢笑,那崔府君庙,茶夫晓得,却叫小人不要说。”都宽道:“快去叫他来!”门子奔进茶房里来,埋怨蔡茂道:“都是你叫我不要说,几乎连累我打。
  如今老爷叫你,快些去!”蔡茂倒吃了一惊,鸡鹘突突来到堂上跪下。都宽道:“该打的奴才!你既晓得崔府君庙,如何叫门子不要说?快些讲来,却在何处?”
  蔡茂禀道:“非是小人叫门子不要说,崔府君庙是有一个,只是清净荒凉得紧。恐怕不是这个崔府君庙,所以不敢说。”都宽道:“你且说来!”蔡茂禀道:“小人祖居,近在夹江边。离夹江五六里,有个崔府君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