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堂参拜,刘光世双手扶起命坐。岳云告过了坐,然后坐下。用茶已毕,公子道:“奉祖母之命,特来请老大人的金安。”刘爷道:“多谢老太太!公子回府,与我多拜上太太,说我另日再来问候。”公子道:“不敢!晚任请问老大人,家父近日在于何处?”都爷想道:“岳太太曾嘱咐不要对他说知,不知何故?”
  就随口答道:“自从进京,并无信来,不知差往那里出征,又不知随驾在京。且待得了实信,再来报知。”公子遂谢了都爷,告辞出来。刘爷说:“恕不送了。”叫家丁:“送了公子出去。”公子道声:“不敢。”出了后堂,一直来到仪门首,听得家将说:“这面鼓破了,也该换一面。你家老爷怎这样做人家!”门上人道:“你不晓得,这是你家老爷在牛头山保驾,差牛将军来催粮,牛将军是个性急的人,恐误了限期,将鞭来击鼓,被他打破。我家大老爷不肯换,要留此故迹,使人晓得你家老爷赤心为国的意思。”两个正说之间,岳云听得明白,只做不知。出了仪门,家将接着,上马出城,一路回府。
  到了门首,下马进来,见太太复命。太太便问:“都爷没甚话说么?”岳云道:“不要说起,倒被他埋怨了一场,说:‘你爹爹在牛头山保驾,与兀术交兵;你为何不去帮助,反在家中快乐?’”太太道:“胡说,快到书房中去!”太太喝退了岳云,便对李夫人道:“刘都爷不该对孙儿说知便好。他今得知此信,须要防他私自逃去。”夫人道:“媳妇领命,提防他便了。”当日过了。
  到了次日,忽见家将慌慌张张来报道:“不好了!有无数番兵来捉我们家属,离此不远了!”吓得太太惊慌无措,李夫人面面相觑,无计可施。众家人正在七张八嘴,没做理会处,只见岳云走将进来,叫声:“太太、母亲,不要惊慌!闻得番兵只有三五千人马,怕他怎的?待孙儿出去杀他个尽绝。”太太道:“孙儿不知世事,你这等小小年纪,如何说出这样大话来!”岳云道:“且看,若是孙儿杀不过他,再与太太逃走未迟。”就连忙披了衣甲,提了双锤,带了一百多名家将,坐上战马,出了帅府门,一路迎来。
  不到二三里路,正遇番兵到来。岳云大喝一声:“你们可是到岳家庄去的么?
  我小将军在此,快叫你那为头的出来受死!”小番转身报与元帅道:“前面有一小南蛮挡路。”薛礼花豹听了,遂提了大刀,走马上前,大喝道:“小南蛮是何人?
  敢挡某家的路?”公子道:“番奴听者,我小将军乃是岳元帅的大公子岳云是也。
  你为何辛辛苦苦的,赶到这里来送死!”薛礼花豹道:“我奉狼主之命,正要来拿你。”岳云道:“且吃我一锤!”一面话还未说完,举起锤来,照着番将顶门上一锤。那番将明欺岳云是个小孩子家,不提防他手快,措手不及,早被岳云打下马来。
  张兆奴吃了一惊,提起宣花月斧来砍岳云。岳云一锤枭开斧,还一锤打来,张兆奴招架不及,一个天灵盖打得粉碎,死于马下。那些番兵见主帅死了,就拨转身逃走。
  岳云抡动双锤赶上来,打死无数。适值刘节度闻得金兵来捉岳元帅的家属,连忙点起兵卒,前来救应。恰好遇着番兵败下来,大杀一阵,把那些番兵杀得尽绝,不曾走了一个。刘都院与公子同到岳府来见老太太问安。那地方官属晓得了,都来请候,公子一一谢了,各官俱各辞去。
  岳云便向太太说:“孙儿要往牛头山去帮助爹爹,求太太放孙儿前去!”太太道:“且再停几日,待我整备行装,叫家将同你去便了。”岳云辞了太太,回到书房,想道:“急惊风,撞着慢郎中!既知了牛头山围困甚急,星夜赶去才是,怎说迟几日?恐怕是骗我,我不如单身匹马赶去,岂不是好?”主意定了,竟写了一封书,到了黄昏以后,悄悄的叫随身小厮,将书去呈与太太看。却自开了大门,提锤上马,一溜烟竟自去了。这里守门的不敢违拗,连忙进去报知太太。太太一见了书,慌忙的差下四五个家丁,分头追赶,已不知那里去了。只得再着人带了盘缠行李,望牛头山一路追去,不表。
  且说岳云一路问信,走了四日四夜,到了牛头山。但见一片荒山,四面平阳,都是青草,并不见有半个兵马,心中暗想道:“难道番兵都被爹爹杀完了?”正在疑惑,忽听得山上叮叮当当,樵夫伐木之声。公子跑马上前,叫一声:“樵哥,这里可是牛头山么?”樵夫回答道:“此间正是牛头山,小将军要往何处去?”公子道:“既是牛头山,那些番兵往何处去了?”那樵夫笑道:“小将军你走差了路头了!这里乃是山东牛头山,那有番兵的是湖广牛头山,差得多了!”公子道:“我如今要往湖广去,请问打从那一条路去近些?”樵夫道:“你转往相州,到湖广这条大路去极好走。若要贪近,打从这里小路抄去近得好几天。只是山径丛杂难走些。”
  公子谢了樵夫,拍马竟往小路走去。走不上十来里路,那马打了一个前失,公子把丝缰一提,往后一看道:“我的马落了膘了!要到湖广去不知有多少路,这便怎么处!”正想之间,听得马嘶声响,回头一看,只见树林中拴着一匹马,浑身火炭一般,鞍辔俱全。岳云失声道:“好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