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保摆上酒馔畅饮,于是三人作别,伯当、映登二人往二贤庄去了。
  叔宝回到下处,小二见没有了马,知是卖了,便道:"秦爷,这遭好了!"叔宝听了不言语,把饭银算还于小二,取了批文,谢别柳氏,收拾行李,把双锏背上肩头。又恐雄信追来,故此连夜出城,往山东而去。
  那王伯当、谢映登到二贤庄,雄信出迎,伯当道:"单二哥,你今日做了不妙的事了!"雄信忙问何事,伯当道:"你今日可曾买一匹马么?"雄信道:"马不是假的,二位如何得知?"伯当道:"方才卖马的对我说道,说你贪小利,失了名望的人了!"雄信道:"他不过是个好手,有何名望?"伯当道;"他名望比别个不同些儿,你可知道他的名姓否?"雄信道:"我问他,他说是济南府人姓王;我便问起秦叔宝,他说是他的同班,我就央他进里坐。"伯当闻言哈哈大笑道:"可惜你当面错过,他正是'小孟尝秦叔宝'。"雄信吃惊道:"呵呀,他为何不肯通名,如今在那里?"伯当道:"就在府前王小二店内。"
  雄信就要赶去,伯当道:"天色已晚,赶进城来不及了,明早去吧。"雄信性急,与二人吃了一夜酒,天包微明,就上马赶到小二店前下马,问小二道:"有名望的山东秦爷,可在店么?"小二道:"秦爷昨晚起身去了。"
  雄信闻言,就要追赶,忽见家将跑来叫道:"二员外,不好了!大员外在楂树岗被唐公射死,如今棺木到庄了。"雄信闻言大哭道:"伯当兄,弟今不得去赶叔宝兄弟,请兄多多致意,代为请罪。"说罢飞马回去了。伯当、映登辞别回去,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六回 樊建威冒雪访良朋 单雄信挥金全义友
  再说叔宝恐雄信赶来,走了一夜,自觉头昏,硬着身子又走十余里。不料脚软,不能前进,见路旁有一东岳庙,叔宝奔入庙来,要去拜台上坐坐。忽然头昏,仰后一交,豁喇一声,倒在地上,肩上双锏,竟把七八块砖都打碎了。惊得道人慌忙来扶,那里扶得他动?只得报知观主。这观主姓魏名征,维扬人氏,曾做过吉安知州,因见奸臣当道,挂冠修行,从师徐洪客在此东岳庙住。半月前,徐洪客云游别处去了。
  当下魏征闻报,连忙出来,见叔宝倒在地上,面红眼闭,口不能言,就与叔宝诊脉,便道:"你这汉子,只因失饥伤饱,风寒入骨,故有此症。"叫道人煎金银花汤一服药,与叔宝吃了,渐渐能言。魏征问道:"你是何处人氏?叫什么名字?"叔宝将姓名并前事说了一遍。魏征道:"兄长,既如此,且在敝观将养,等好了再回乡不迟。"便吩咐道人,在西廊下打铺,扶叔宝去睡了。魏征日日按脉用药与叔宝吃。
  过了几天,这一日,道人摆正经堂,只等员外来,就要开经。你道这法事是何人做的?原来就是单雄信,因哥哥死了,在此看经。霎时雄信到了,在大殿参拜圣像,只见家丁把道人打嚷,雄信喝问何故,家丁道:"可恶这个道人,昨日吩咐他打扫洁净,他却把一个病人,睡在廊下,故此打他。"雄信大怒,叫魏征来问。魏征道:"员外有所不知,这个人是山东豪杰,七日前得病在此,贫道怎好赶他?"雄信道:"他是山东人,叫什么名姓?"魏征道:"他姓秦,名琼,号叔宝。"雄信闻言大喜,跑到廊下。此时叔宝见雄信来,恨不得有个地洞也爬下去。
  雄信赶到眼前,扯住叔宝的手,叫声:"叔宝哥哥,你端的想杀了单通也!"叔宝回避不得,起来道:"秦琼有何德能,蒙员外如此见爱?"雄信捧住叔宝的脸,看他形状,不觉泪下道:"哥哥,你前日见弟,不肯实说,后伯当兄说知,次早赶至下处,不料兄长连夜长行,正欲追兄,忽遭先兄之变,不得赶来。谁知兄落难在此,皆单通之罪了!"叔宝道:"岂敢,弟因贫困至此,于心有愧,所以瞒了仁兄。"雄信叫家丁扶秦爷洗澡,换了新衣,吩咐魏征自做道场。又叫一乘轿子,抬了叔宝。雄信上马,竟回到二贤庄。
  叔宝欲要叙礼,雄信扯住道:"哥哥贵体不和,何必拘此故套?"即请医生调治,不消半月,这病就治好了。雄信备酒接风,叔宝把前事细说一遍,雄信把亲兄被唐公射死告知,叔宝十分叹息,按了不表。
  却说樊虎到泽州,得了回文,料叔室亦已回家,故直回济南府,完了公干。闻叔宝尚未回来,就到了秦家,安慰老太太一番。又过了二月,不见叔宝回来,老太太十分疑惑,叫秦安去请樊虎来。老太太说道:"小儿一去,将近三月,不见回来,我恐怕他病在潞州。今老身写一封书,欲烦太爷去潞州走一遭,不知你意下如何?"樊虎道:"老伯母吩咐,小侄敢不从命,明日就去。"接上书信,秦母取出银子十两做路费,樊虎坚辞不受,说:"叔宝兄还有银在侄处,何用伯母费心?"遂离秦家,入衙告假一月,次日起程,向山西潞州府来。
  行近潞州,忽然彤云密布,朔风紧急,落下一天雪来。樊虎见路旁有座东岳庙,忙下马进庙避雪。魏征一见问道:"客官何来了有何公干?"樊虎道:"我是山东来的,姓樊名虎,因有个朋友来到潞州,许久不回,特来寻他。今遇这样大雪,难以行走,到宝观借坐一坐。"魏征又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