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分付狱中,将姚大缢死,全尸也算免其一刀。徐能叹口气道:“我虽不曾与苏奶奶成亲,做了三年太爷,死亦甘心了。”各盗面面相觑,延颈受死。但见:
两声破鼓响,一棒碎锣鸣。监斩官如十殿阎王,刽子手似飞天罗刹。刀斧劫来财帛,万事皆空;江湖使尽英雄,一朝还报。森罗殿前,个个尽惊凶鬼至;阳间地上,人人都庆赋人亡!
在先L本时,便有文书知会扬州府官,仪真县官,将强盗六家,预先赶出人口,封锁门户、纵有主宝如111,都为官物。家家女哭儿啼,人离财散,自下必说。只有姚大的老婆,原是苏御史的乳母。一步一哭,到南京来求见御史老爷。苏御史囵有乳哺之恩,况且大夫已经正法,罪不及早。又恐奶奶伤心,不好收留,把五十两银子赏他为终身养生送死之资,打发他随便安身。京中无事,苏大爷辞厂年兄林操江。御史公别了各官起马,前站打两面金字牌:一面写着“奉旨省亲”,一面写着“钦赐归娶”。旗幡鼓吹,好不齐整,闹嚷嚷的从扬州一路而回。道经仪真,苏大爷甚是伤感,却老夫人又对儿子说起朱婆投井之事,又说亏了庵中老尼。御吏公差地方访问义井。居民有人说,十九年前,是曾有个兀尸,浮于井面。众人捞起三日,无人识认,只得敛钱买馆盛殓,埋千左近一箭之地。地方回复了,御史公备了祭礼,及纸钱冥锭,差官到义井坟头,通名致祭,又将白金百两,送与庵中老尼,另封白银十两,付老尼启建道场,超度苏二爷、朱婆及苏胜夫妇亡灵。这叫做以直报怨,以德报德。苏公父子亲往拈香拜佛。
诸事已毕,下一日行到山东临清,头站先到渡口驿,惊动了地方上一位乡宦,那人姓王名贵,官拜一品尚书,告老在家。那徐能揽的山东王尚书船,正是他家。徐能盗情发了,操院拿人,闹动了仪真一县,工尚书的小夫人家属,恐怕连累,都搬到山东,依老尚书居住。后来打听得苏御史审明,船虽尚书府水牌,止是租赁,王府并不知情。老尚书甚是感激。今日见了头行,亲身在渡口驿迎接。见了苏公父于,满口称谢,设席款待。席上问及:“御史公钦赐归娶,不知谁家老先儿的宅眷?”苏云答道:“小儿尚未择聘。王尚书道:老夫有一末堂幼女,年方二八,才貌颇颇,倘蒙御史公不弃老朽,老夫愿结丝萝。”苏大爷谦让下遂,只得依允。就于临清暂住,择吉行聘成亲,有诗为证:
月下赤绳曾络足,何须射中雀屏目。
当初恨杀尚书船,谁想尚书为眷属。
三朝以后,苏公便欲动身,王尚书苦留。苏大爷道:“久别老母,未知存亡,归心己如箭矣!”王尚书不好担阁。过了七日,备下千金妆耷,别起夫马,送小姐随夫衣锦还乡。一路无话,到了汀州故居,且喜老夫人尚然清健,见儿子媳妇俱已半者,不觉感伤。又见孙儿就是向年汲水所遇的郎君,欢喜无限。当初只恨无子,今日抑且有孙。两代甲科,仆从甚众,;日居火焚之余,安顿不下,暂借察院居住。起建御史第,府县都来助工,真个是“不日成之。苏云在家,奉养大夫人直至九十分岁方终。苏泰历宫至坐堂都御史,夫人王氏,所生一子,将次十承继为苏雨之后,二子俱登第。至今闾里中传说苏娜县报冤唱本。后人有诗月黑风高浪拂扬,黄天荡里贼猖狂。
平波往复皆天理,那见凶人寿命长?
警世通言第十二卷 范鳅儿双镜重圆
帘卷水西楼,一曲新腔唱打油。
宿雨眠云年少梦,休沤,且尽生前酒一匝。
明日叉登舟,却指今宵是旧游。
同是他乡沦落容,休愁!月子弯弯照几州?
这首词未句乃借用吴歌成语,吴歌云。
月子弯弯照几州?几家欢乐几家愁。
凡家夫妇同罗帐,几家飘散在他州。
此歌山自南宋建炎年间,述民间离乱之苦。只为宣和失政,好佞专权,延至靖康,金虏凌城,掳了徽钦二帝北去。康王泥马渡江,弃了汴京,偏安一隅,改元建炎。其时东京一路百姓惧怕鞑虏,都跟随车驾南渡。又被虏骑追赶,兵火之际,东逃西躲,不知拆散厂几多骨肉!往往父子夫妻终身不复柏见,其中又有凡个散而复合的,民间把作新闻传说。正是:
剑气分还合,荷珠碎复圆。
万般皆是命,半点尽由天!
话说陈州存一人姓徐名信,自小学得一身好武艺,娶妻崔氏,颇有客色。家适丰裕,夫妻二人正好过活。却被金兵入寇,二帝北迁,徐信共崔氏商议,此地安身不牢,收拾细软家财,打做两个包裹,夫妻各背了一个,随着众百姓晓夜奔走,行至虞城,只听得背后喊声振天,只道瓤虏追来,却原来是南朝示败的溃兵。只因武备久驰,军无纪律。
教他杀贼,一个个胆寒心骇,不战自走。及至遇着平民,抢掳财帛于女,一般会场威耀武。徐信虽然有三分本事,那溃兵如山而至,寡不敌人,舍命奔走。但闻四野号哭之声,回头不见了崔氏。乱军中无处寻觅,只得前行。行了数日,呗了口气,没奈何,只索罢了。
行到账阳,肚中饥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