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丝,自提一个磁瓶向井头汲水。徐继祖上前与婆婆作揖,求一匝清水解渴。老婆婆老眼匠肮,看见了这小官人,清秀可喜,便囹他家里吃茶。徐继祖道:“只怕老娘府上路远!”婆婆道:“十步之内,就是老身舍下。”继祖真个下马,跟到婆婆家里,见门庭虽象旧家,甚是冷落。后边房屋都被火焚了,瓦砾成堆,无人收拾,止剩得厅房三问,将土墙隔断。左一间老婆婆做个卧房,右一间放些破家伙,中间虽则空下,傍边供两个灵位,开写着长儿苏云,次儿苏雨。厅侧边是个耳房,一个老婢在内烧火。老婆婆请小官人于中间坐下,自己陪坐。唤老婢泼出一盏热腾腾的茶,将托盘托将出来道:“小官人吃茶。”老婆婆看着小官人,目不转睛,不觉两泪交流。
徐继祖怪而问之。老婆婆道:“者身七十八岁了,就说错了句言语,料想郎君不怪。”
徐继祖道:“有活但说,何怪之有!”老婆婆道:“官人尊姓?青春几岁广徐继祖叙出姓名,年方一十五岁,个科侥幸中学,赴京会试。老婆婆屈拾暗数了一回,扑饭狡泪珠滚一个下住。徐继祖也不觉惨然道:”婆婆如此哀楚,必有伤心之事!“老婆婆道:
“老身有两个儿子,长予苏云,叨中进士,职受兰溪县尹,十五年前,同着媳妇赴任,一去杏然。者身又遣次男苏雨来往任所体探,连苏雨也下回来。后来闻人传说,大小儿丧千江盗之手,次儿没于兰溪。老身痛苦无伸,又被邻家夫人,延烧卧室。老身和这婢子两口,权住这几间屋内,坐以待死。适才偶见郎君面貌与苏云无二,又刚是十五岁,所以老身感伤下已。今日大色已晚,郎君若下嫌贫贱,在草舍权住一晚,吃老身一召素饭。”说罢又哭。徐继祖是个慈善的人,也是天性自然感动,心啊到可怜这婆婆,也不忍别去,就含住了。老婆婆宰鸡煮烦,管待徐继祖。叙了二三更的后,就留在中间歇息。
次早,老婆婆起身,又留吃了早饭,临去时依依不舍,在破箱子内取出一件不曾开折的罗杉出来相赠,说道:“这衫是老身亲手做的,男女衫各做一件,却是一般花样。
女衫把与儿妇穿去了,男衫因打括时被灯煤落下,烧厂领上一个孔。老身嫌不吉利,下曾把与亡儿穿,至今老身收着。今日老身见了郎君,就如见我苏云一般。郎君受了这件衣服,倘念老身衰暮之景,来年春闹得第,衣锦还乡,是必相烦,差人于兰溪县打听苏云、苏雨一个实信见报,老身死亦瞑目。“说罢放声痛哭。徐继沮役来由,不觉也掉下泪来。老婆婆送了徐继祖上马,哭进屋去了。
徐继祖不胜伤感。到了京师,连科中了二甲进士,除授中书。朝中大小官员,见他少年老成,诸事历练,甚相敬重。也有打听他未娶,情愿赔了钱,送女儿与他做亲。徐继祖为不曾莫命父亲,坚意推辞。在京二年,为急缺风宪事,选授监字御史,差往南京刷卷,就便回家省亲归娶,刚好一十九岁。徐能此时已做了大爷,在家中耀武扬威,甚是得志。正合着古人丙句:常将冷眼观螃蟹,看你横行得几时?
再说部氏夫人在慈湖尼庵,一住十九年,不曾出门。一日照镜,觉得庞儿非旧,潜然泪下。想道:“杀夫之仇未报,孩儿又不知生死,就是那时有人收留,也不知落在谁手?住居何乡?我如今容貌樵瘦,又是道姑打扮,料无入认得。况且吃了这几年安逸茶饭,定吝庵中,心中过意不去。如今不免出外托钵,一来也帮贴庵中,二来往仪真一路去,顺便打听孩儿消息。常言‘大海洋萍,也有相逢之日’,或者无可怜,有近处人家拾得,抚养在波,母子相会,对他说出根由,教他做个报仇之人,却不了却心愿!”当下与老尼商议停妥,托了钵盂,出庵而去。
一路抄化,到于当涂县内,只见沿街搭彩,迎接刷卷御史徐爷。郑夫人到一家化斋,其家乃是里正,辞道:“我家力接”自一。事,甚是匆忙,改日来布施罢!“却有间壁一个人家,有女眷闲立在门前观看搭彩,看这道姑,生得十分精致,年也却不甚长,见化不得斋,便去叫唤他。郑氏闻唤,到彼问讯过了。那女眷便延进中堂,将素斋款待,间其来历。郑氏料非贼党,想道:”我若隐忍下说,到底终无结未。“遂将十九年前苦情,数一致二,告诉出来。谁知屏后那女眷的家长伏着,听了半日,心怀下平,转身出来,叫道姑:”你受恁般冤苦,见今刷卷御史到任,如何不去告状申理?“郑氏道:
“小道是女流,幼未识字,写不得状词。”那家长道:“要告状,我替你写。”便去买一张三尺三的绵纸,从头至尾写道:
告状妇郑氏,年四十二岁,系直隶琢州籍贯。夫苏云,由进士选授浙江兰溪县尹。
于某年相随赴任,路经仪真,因船漏过载。岂期船户积盗徐能,纠伙多人,中途劫夫财,谋夫命,叉欲好骗氏身。氏幸逃出,庵中潜躲,迄今一十九年,沉冤无雪。徐盗见在五坝街住。恳乞天台捕获正法,生死衔恩,激切上告!
郑氏收了状子,作谢而出。走到接官亭,徐御史正在宁大道周兵备船中答拜,船头上一清如水。郑氏不知利害,径跄上船。管船的急忙拦阻,郑氏便叫起屈来。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