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父子二人出寨,奔正东。忽闻坡上动乐,至近,认的是张士贵。军人报士贵:「有鄂国公来也。」接着,恭曰:「段志贤安在。」士贵曰:「不曾见。」敬德方疑虑间,一人报曰:「有一将军从白灌城来也。言辽将见困段志贤,特来取救。那将军身带重伤,取救者自言是薛仁贵。」遮当不住,被敬德早叫到面前,却是薛怀玉。见敬德,言其段志贤在白灌城下,被辽兵所困。谓士贵曰:「公只此按兵休动,我当持兵救志贤去。」恭随怀玉望白灌城来。

却说仁贵单马杀入辽阵内,见段志贤身带重伤,不能得出。仁贵高叫:「总管随仁贵来。」拨马回撞辽阵,移时保志贤并余兵得出。志贤曰:「勇哉仁贵。纵我兄怀宝在,也无此英雄。」志贤曰:「我重伤也,不克荐尔,某既出阵,背后辽兵复袭。」仁贵曰:「总管领兵先往,某当独战辽兵。」志贤唤不住,仁贵复杀辽兵,渐远路遥。敬德急问:「缘何得免。」志贤曰:「赖绛州义军薛仁贵单骑保免,今为再赶辽兵未回。」敬德大惊:「那个薛仁贵。」志贤曰:「昔日建功非张士贵,皆薛仁贵。某今遭逢痛伤,惟恐我不死,某于帝前明奏此事。倘未及也,遂说赖功者张士贵,建功者薛仁贵也,赖众总管荐之。」敬德听罢,一双眼指拐的早争圆,满面雪霜,髯生忿气,一根根皆乍噀了。手绰起刚鞭来:「我走到寨里,问老贼张士贵,已前建功看是谁的。若还错道了半句儿,比及见帝,我与先打五十鞭。」纵马引段志贤便回来。敬德既理会的,须没干休,看张士贵怎的支吾。敬德复回,忽闻岭崖一壁喊声发,辽兵截住归路。宝林欲战,从背后一员将腾至,飞临辽阵高叫,见一骑马杀将入去。段志贤觑了,叫:「总管。建功者此人。」敬德令人急去叫,仁贵早杀入去。敬德又令宝林在前,他、段志贤在后,冲突辽阵。仁贵回时,唐兵不能得出,欲回助之,奈力已困,恐有失也,当入寨取救。

仁贵既至士贵寨外,下马,令人报总管,言仁贵至。刘君昴道:「总管。闻早将仁贵斩了者,怕敬德那老子知的,咱两个休了也。」召仁贵至帐下,呼刀斧手把下者。仁贵曰:「某有何罪。」曰:「你收兵不到,违令当斩。」仁贵道:「去救段志贤来。」张士贵道:「我不理会得。」推转,仁贵曰:「功劳如何。」士贵曰:「奏过天子,交墓顶上封官。」令左右推出,君昴亲为监斩。付能到得寨门外纳坐,仁贵不问时辰便斩。

方欲下手,正东一队军来,当头捧着敬德。刘君昴望见,諕了三魂,急令将仁贵收在一壁。君昴接敬德至,敬德马上舒首,扯住刘君昴右手腕,颩起鞭来。「恰才斩者莫不是薛仁贵么。」「是犯将令人。」敬德入寨,张士贵急接。敬德向前扯住张士贵衣领:「我不敢断你,咱每见帝去来。」拽衣入御寨来见帝。敬德说:「前功皆薛仁贵之功,是此贼匿之。」帝曰:「卿何知。」敬德曰:「此贼与刘君昴烧天谷山困仁贵,被段志贤说与臣,他愿为证。」帝曰:「宣段志贤。」有人奏曰:「比及到寨,身亡。」帝嗟叹不已。

帝问仁贵之功,有张士贵曰:「寨中并无薛仁贵之功,如陛下不信,检功劳簿看之。」帝令退:「朕当察之。」懋公令人请敬德至帐,乃曰:「我疑士贵矣。总管今夜入士贵寨,私问军兵,必知端的。」敬德曰:「然。」天晚入寨,敬德二三人到士贵寨门外,令从者控马,提鞭自入,谓兵士曰:「勿得高声。」问曰:「仁贵本寨安在。」左右兵士引总管至仁贵帐外,侧耳倾听仁贵帐中弹剑作歌。歌曰:

未逢时运且蹉跎。
茅舍两三间,数株凋残柳。
红叶落林间,闷对杯中酒。
书剑两无功,使我慵开口。
既不横剑跃马往阵中,笑斩辽东元帅首。
又不得长驱大众疾如雷,扫荡烟尘清宇宙。
英雄智力不能施,空将忿气冲牛斗。

歌罢,猛叫一声:「张总管误了我也。」仁贵嗟呀,敬德也言语,撩衣而至灯火下,叫:「将军。我乃开国仪同三司鄂国公尉迟恭,奉旨特来宣你。」仁贵既见敬德,施礼。敬德引仁贵御寨来,见懋公参礼毕,遂大喜。召仁贵至,问:「尔实具言前功。」仁贵曰:「若非总管和元帅,此冤仇难诉。」懋公听说罢,猛叫一声:「老贼焉敢。左右。与吾召张士贵至于帐下。」尉迟恭:「休教人去,我亲去做勾事人,却至寨,将那老贼一步一鞭直打到元帅前者。」诗曰:

保举全凭李世绩,报仇除是尉迟恭。

敬德欲去,懋公指住:「总管且慢行。张士贵为三路总管,更为都统,军职非小。然仁贵虽有功,未见虚实。若是端的赖功,然后奏帝降罪未迟。」天晓,元帅升帐。人报张士贵,懋公请至帐下,置坐,欲言,未见元帅本情,不敢告情言。士贵偷目见元帅面色有似怒意,不晓其由。有人报曰:「摩天岭上有队辽兵来,形势威雄。当头捧一员将,自言莫离支,岭上排兵求战。此阵若胜,高丽决定。谁敢出敌。」言未绝口,一将应声而出,立于帐下,叉手遂言:「告元师。仁贵愿往。」张士贵看了半饷,埋冤这汉,却这里来。敬德回头,遂问张士贵:「你识这人么。」懋公着言曰:「敬德错了也。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