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不要骂!”咬金道:“都是你不好!晓得秦哥年迈,你偏要送他性命。好好与我叫醒了,只得担些干系;若有三长两短,你这黑炭团要碎剐下来的!”秦怀玉看见老子斗力喷血死的,跨将过来,望着尉迟恭夹胸前只一掌。他不防的,一个鹞子翻身,跌在那边去了。敬德爬起身来说:“与我什么相干?”程咬金说:“不是你倒是我不成?侄儿再打!”秦怀玉又一拳打过去。敬德把左手接住他的拳头,复手一扯,怀玉反跌倒在地。爬起身来思量还要打,朝廷喝住了,说:“王兄、御侄,不必动手,金銮殿谁敢吵闹?叫醒秦王兄要紧。”两人住手。尉迟恭叫声:“老千岁苏醒!”朝廷说:“秦王兄醒来!”大家连叫数声。秦琼悠悠醒转,说:“阿唷!罢了,罢了!真乃废人也。”朝廷说:“好了!”尉迟恭上前说:“千岁,某家多多有罪了!”程咬金说:“快些叩头陪罪!”叔宝叫声:“老将军说那里话来。果然本事高强,正该与国出力。俺秦琼无用的了!”眼中掉泪,叫声:“陛下,臣来举狮子,还思量掌兵权,征东辽。如今再不道四肢无力,昏沉不醒,在阳间不多几天了。万岁若念老臣昔日微功、等待臣略好些,方同去征东。就去不能够了,还有言语叮嘱尉迟将军,托他帅印,随驾前去征东。陛下若然一旦抛撇了臣,径去征东,臣情愿死在金阶,再不回衙了。”朝廷说:“这个自然,帅印还在王兄处,还是要王兄去平得来。没有王兄,寡人也不托胆。王兄请放心回去,保重为主。”叔宝说:“既如此,恕臣不辞驾了。我儿扶父出殿。”怀玉应道:“爹爹,孩儿知道。”那番秦怀玉与程咬金扶了秦琼。尉迟恭也来搀扶,出了午门,叫声:“老千岁!恕不远送了。”
  叔宝说:“老将军请转,改日会罢!”一路回家,卧于床上,借端起病,看来不久。
  单说天子心内忧虑秦琼。茂公说:“陛下,国库空虚,命大臣外省催粮。又要能干公爷到山东登州府督造战船一千五百号,一年内成功,好跨海征东。这两桩要紧事情迟延不得。”天子说:“既如此,命鲁国公程咬金往各省催粮,传长国公王君可督造战船。”二位公爷领旨,退出午门。王君可往登州府,程咬金各路催粮,不表。
  再讲山西绛州府龙门县该管地方,有座太平庄,庄上有个村名曰薛家村。
  村中有一富翁名叫薛恒,家私巨万。所生二子,大儿薛雄,次儿薛英。才交三十,薛恒身故。弟兄分了家私,各自营业。这二人各开典当,良田千顷,富称故国,人人相称。员外次子薛英,娶妻潘氏,三十五岁生下一子,名唤薛礼,双名仁贵。从小到大不开口的,爹娘不欢喜,道他是哑巴子。直到五十岁庆寿,仁贵十五岁了。一日睡在书房中,见一白虎揭开帐子扑身进来,吓得他魂飞天外,喊声:“不好了!”才得开口。当日拜寿,就说爹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薛英夫妇十分欢喜,爱惜如珠。不晓得罗成死了,薛仁贵所以就开口的。不上几天,老夫妇双双病死了。只叫做:白虎当头坐,无灾必有祸。真曰:“白虎开了口,无有不死。”仁贵把家私执掌,也不晓得开店,日夜习学武艺,开弓跑马,名闻天下,师家请了几位,在家习学六韬三略。又遭两场回禄,把巨万家私、田园屋字弄得干干净净。马上十八般,地下十八件般般皆晓,件件皆能。箭射百步穿杨,日日会集朋友放马射箭。家私费尽,只剩得一间房子。吃又吃得,一天要吃一斗五升米,又不做生意,哪里来得吃?卖些家货什物,不够数月吃得干干净净。楼房变卖,无处栖身,只得住进一山脚下破窑里边,犹如叫花子一般。到十一月寒天,又无棉衣,夜无床帐,好不苦楚!饿了两三天,哪里饿得过,睡在地上,思量其时八、九月还好,秋天还不冷。如今寒天冻饿难过。绝早起身出了窑门,心中想道:“往那里去好呢?有了!我伯父家中十分豪富,两三年从不去搅扰他,今日不免走一遭。”心中暗想,一路早到。抬头看见墙门门首有许多庄客,尽是刁恶的,一见薛礼,假意喝道:“饭是吃过了,点心还早。不便当别处去求讨罢!”正是:龙逢浅水遭虾戏,虎落荒崖被犬欺。
  毕竟不知薛礼如何回话,且听下回分解。

第三回 举金狮叔宝伤力 见白虎仁贵倾家
  诗曰:
  仁贵穷来算得穷,时来方得遇英雄。投军得把功劳显,跨海征东官爵荣。
  再说薛仁贵一听刁奴之言,心中不觉大怒,便大喝道:“你们这班狗头,眼珠都是瞎的?公子爷怎么将来比做叫花的?我是你主人的侄儿,报进去!”
  那些庄汉道:“我家主人大富大贵,那里有你这样穷侄儿?我家员外的亲眷甚多,却也尽是穿绫着绢,从来没有贫人来往。你这个人不但穷,而且叫花一般,怎么好进去报?”仁贵听说,怒气冲天,说:“我也不来与你算帐,待我进去禀知伯父,少不得处治!”
  薛礼洒开大步,走到里边。正遇着薛雄坐在厅上,仁贵上前叫声:“伯父,侄儿拜见!”员外一见,火星直冒,说:“住了!你是什么人,叫我伯父?”薛礼道:“侄儿就是薛仁贵。”员外道:“唗!畜生!还亏你老脸前来见我伯父。我想,你当初父母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