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集了三十多人,和江、罗两家人格斗。由于众寡不敌,杨仙友被打死。杨文焕等人纷纷逃走。杨世香受了重伤,设法自己逃脱,但又被抓了回去。江、罗两家以此显示雄豪强壮,实际上却用药为杨世香治疗,恐怕人死了招来大祸。
  时代理潮阳知县的是大埔县白县令。他派人验伤,呈文上报,还没来得及审讯,白县令就去世了。十月十八日,我上任兼任潮阳知县处理公务,在县衙中多次审讯,没有一个人肯承认自己是杀死杨仙友的凶手。证人江拱山、谢文卿称言,参加格斗的人多,刀棍交加,实在不知是谁打死了杨仙友。向杨世香询问,他也只知道打伤自己的是罗俊之、江阿尾、江献瑞,而打死杨仙友的元凶,他也不知道是谁。
  我把江、罗两姓犯人隔开细加审问,以宽大为怀进行安抚,用感情进行诱导,向他们显示威严,并对他们使用刑具,但是,盘问方法全用尽了,刑罚也都使上了,这些人总是用“不知”
  两字抵挡搪塞,没一人略微有一点漏洞。这时,我也无可奈何了。
  过了几天,天气阴暗,凄风吹来,天色惨淡。更深人静之时,我把诉讼双方的人召集在一起,对他们说:“杀人偿命,古今不变。你们静夜自思,假设你自己被人杀死,可是杀你的人没有偿还你性命,你作为一个含冤的鬼魂,能甘心吗?你们之所以希望侥幸逃过,不肯招供承认,不过是因为没人指证对质罢了。我已经发了公文给城隍,约定在今夜二更,提来杨仙友鬼魂,和你们对质。你们即使有一百张嘴,也难以再掩饰了。”
  我命令差役分别管领这些人,一起来到城隍庙。敲钟击鼓,上好香,向城隍下拜,一切举止都极为冠冕堂皇、严肃认真。我先叫杨仙友鬼魂上堂听候审问,向空中稍微问了几句,然后对阶下众人说:“杨仙友就在这里,要和你们对质。你们抬头看,这个用手捧心,鲜血把衣裳都染红了的人就是他。众人有的抬起头来看,有的用眼睛偷偷斜视,只有罗明殊、江子千、江立清三人低着头不看,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
  我就叫过罗明珠,正言厉色地对他说:“杨仙友就在这里,要你还他一条命,你还有什么推卸的呢?”罗明珠吓得不住发抖,好长时间答不出一句话来。我说:“你平日伶牙俐齿,狡辩抵赖,现在杨仙友冤魂在这里,你就不敢张嘴,这证明是你杀死杨仙友确定无疑。你要不实说,我就用重刑审你。”罗明珠承认说:“我用棍子打了他头顶,伤在左侧。但杨仙友是死在刀上,那是江子千砍的,和我没干系。”
  接着我叫来江子千审问,江子千不承认。我说:你自己和杨仙友辩驳。”江子千注目细看不说话。我又说:“你没看见冤魂吗?冤魂说罗明珠手持木棍打伤他的额头左边,你拿长刀刺进他的胸膛,他倒在地上,你拔出刀,血随着喷涌而出。当时情形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辩白的吗?”江子千说:“是这样。”我接着追问:“杨仙友的死,由你二人造成,鬼魂所说的不假吧?”他回答:“不假。”我说:“那天发号令召来很多人,那指挥杀人的是谁?”他说:“是江立清。”
  我便派衙役把江子千、罗明珠带入庙中暗处,叫来证人江山,对他说:“杨仙友怪罪你了,你明明知道杀他的仇人是谁,却不把实际情形禀告给我,要使他的冤仇沉溺不白。现在他要和你为难,你受了一点贿赂,就要你为他偿命了。”江拱山吓得跪在地上磕头,说:“杀人的是江子千、罗明珠,主持其事、发布命令的是江立清,为什么让我这旁不相干的人偿他的命呢?”
  接着,我又叫来江宗桂、罗达士、江阿明、江阿祖、江阿满等人,仔细加以询问,都和江拱山等人所说的相同。
  江立清倚仗他年老,刑罚不能加在他身上,鬼神也吓不住他,坚决推诿抵赖,说自己不了解情况。审问了好长时间,他始终不肯招供。我看他病得已经很厉害,料想不会久留在人世,就对他说:“众人的证词明白无误,就等于案子成立了。
  杨仙友鬼魂说,大祸由江立清造成,一定不能让他再活下去,将要在路上夺去他的魂魄。”我就把江子千、江立清这一干人,按法律定罪,呈文上报,押解他们到上司衙门去。
  刚刚过去三天,江立清就死了。据此,潮阳人以为真有鬼神的事。

第五则 葫卢地


  潮俗多无赖,以攘夺、穿窬为常经。使之闲居寂处,则不能以终日。
  余初莅普时,民之攘窃者百余人,缉治惩劝,逾月肃清。
  冬十月,摄篆棉阳。棉之攘夺于途者以百计,穿窬者以千计。
  行人当中午,持梃结群而趋。日未晡,则路绝人行。
  余怒焉。擒其积恶盈贯者,毙之;穷凶极狠者,刑之;虽甚剧而可化者,惩而释之,使立功自赎。窃果、蔬、薯、芋,虽微必杖。或抗法逃藏,不获不已。贼知余之为彼难也,甫及月余,亦群然敛迹,道路肃清。
  民以无贼为贺。余曰:“噫!未也,暂戢耳。”又旬日,而惠来、海丰之人,皆怪余驱贼入其疆。棉之文武寅僚亦以为贺。余日:“噫!未也。惠、丰自有土著,安能纳尽垢污?恐其无所之者尚众也。其潜踪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