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妇。智叔父想想,我这个主意如何?”智爷说:“你要装鬼,我就装神。我那里有一个隔面具,是个金脸的,披散着红头发,我那里还有一件青衫,有一个苍蝇拂儿,我就算夜游神。”徐良说:“我算吊死鬼,这可真有个玩意儿了。”爷两个把主意商量妥当,又到西屋里看了一看,施俊方才由梦中谅醒。徐良说:“天气不早,咱们该起身了。”施俊问:“怎么谢那妇人呢?”徐良说:“早就谢了她一刀。”施俊问:“此话怎么讲?”徐良说:“你打算那妇人是好人哪?”就将底里原由对他说了一遍。施俊说:“这一番若不亏叔父兄长,我又身归那世去了。”徐良出来,把柴薪堆进屋中,立刻点着,背起施俊就走。智爷开了大门,将走一箭之遥,就见烈焰飞腾,火光大作。走到红日东升时节,遇见一个赶脚的,就叫施俊上了驴,驮往金钱堡。
  到了金钱堡天已晌午,施俊下驴,仍然是徐良背着,把青纱罩住脸面。
  这金钱堡是东西大街,南北的铺面,人烟稠密,热闹非常。路北有一座大店,是高升店。将近店门,伙计迎出来问说:“三位是住店的?”智爷说:“可有上房?”问答:“有上房。”将往里走,忽听后面叫了一声,如同打了个霹雳相仿。智化、徐良一看,来了四人,红黄黑蓝四张脸面,四样衣服,全是带刀,有夜行衣包,好生凶猛。若问四个人是谁,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十二回 金钱堡店中观四寇 太岁坊门首看凶徒
  且说智化等三人入店,将要进上房,忽听见后面有人问:“店家,可有上房?”伙计连连答应说:“有,东跨院有三间上房,西跨院也有三间上房。”那四个人说:“我们上东跨院罢,不住店,打打尖就走。”又有一个伙计说:“你们四位往这里来。”徐良、智化,早就打量四个人俱是贼寇,生得凶恶之极。徐良进了上房,见那四个人奔了东跨院。
  徐良把施俊放在里间屋中,放下帘子,店家打来洗脸水,随后烹茶,然后就教预备饭食。就是智化一人喝酒,另教店家预备点汤水,两碟馒首。施俊也吞食不下,喝了汤,吃了两个馒首。徐良把剩的东西拿到外间屋中,俱已吃完,叫店家伙计捡去。徐良问:“伙计贵姓?”那人说:“姓王。”徐良问:“排行第几?”伙计说:“店中伙计还有什么准排行,你老喜欢叫王几,就是王几。”徐良说:“那么叫你个王八。”伙计说:“客官别玩笑,你老人家贵姓?”徐良说:“我姓人。我问你一件事情,你可知道?”伙计说:“什么事情?”徐良说:“此处有一个儒宁村施家,你可认得?”伙计说:“怎么不认得呢?无奈可有一节,正在例头上。什么事情呢?”徐良说:“那位大人,作过兰陵府知府,我在本地打死了人,幸亏他救了我性命,直到如今,也没与他道劳,顺便来到此处,只没找着住处,闻说在儒宁村住。”伙计说:“你幸亏遇见我打听,千万可去不得。如今施大老爷故世,新近全家遭害,施相公还不定死活。皆因办丧事,六十天烧船轿,大少奶奶被我们这里太岁坊抢去,施相公到衙门中告状,打了四十板,第二天就发遣。也没有准地方,咱们听见说在半路上准死。姨奶奶上京告状去了,你可千万别找去。”徐良说:“这位少奶奶被他们抢去几天了?”伙计说:“在太岁坊三天了。”徐良说:“这三天工夫,大概也成了太岁奶奶了罢。”智化恶狠狠瞪徐良一眼,心中暗说:施俊在里间屋内听着哪。伙计说:“呔!客官,你别胡说乱道。人家少奶奶,是什么样的人物,你可别胡说乱道。咱们听见说,她要寻拙志,有人看着,她把脸都抓破了,如今也不吃饭,也不喝水,一味的求死,就是不教她死。论说那位施大人在世可没作过不好的事情,这后辈受的苦处可不小。”徐良说:“我可不去了。”又叫伙计出去烹茶。徐良说:“智叔父,我弟妇没死,这就不怕了。你老人家出去置买东西去罢。”智化答应一声,拿了银子,嘱咐徐良:“可别教伙计到里屋内去呀!”徐良说:“叔父只管放心,全有我哪。”
  智化出了上房,直奔店门口而来,与店家打听哪里是太岁坊。伙计说:“太岁坊好找,由西往南,见着石头牌坊,那就是太岁坊。”智化出离了店外,一奔西南,进了石头牌坊。路西广亮大门,将至门首,只见门外有数十骑马,正碰上东方明送客。有一人身高八尺,黄缎扎中,绢帕缠头,淡黄箭袖袍,红青跨马服,薄底靴子,宝蓝丝带,肋下佩刀,披着一件豆青色的英雄氅。面赛姜黄,微长胡须。原来这就是黄面郎朱英,与他送宁夏国王爷的书信来了。再瞧东方明,天青色四楞绣花员外中,迎面嵌一块碧玉,双垂青缎带飘于脊背之后。穿一件斜领阔袖大红袍服,上绣三蓝色大朵团花,薄底靴子,面如油粉,两道宝剑眉,一双三角眼,狮子鼻,阔口重腮,连鬓落腮胡须,脸上怪肉横生,实在凶恶。他身后站着一人,更透着出奇,身高一丈开外,一身皂青缎子衣服,面如锅底,黑而透暗,熊眉豹眼,狮于鼻,火盆口,胸膛厚,背膀宽,肚大腰圆。猛一瞧,如半截黑塔相仿。众人送出朱英来,吩咐教人把马带过来,抱拳含笑说:“候乘。”从人把马鞭子递过去,那人上马,欠身抱拳说:“请。”东方明让大家回去,从人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