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圆领乌纱,瘦如猴形,耸肩缩背,在公位上端然正坐。施俊见了知县这个相貌,就有些不乐,只得身打一恭,说:“父母太爷在上,学生施俊与父母太爷行礼。”知县把惊堂木一拍,把小母狗眼儿一翻,薄片嘴儿一张,说:“啐,施俊你好生大胆!既读圣贤之书,不达周公之礼,不在窗下读书,尽自任意胡为,终朝与匪人同党。论说应当请你老师出革条,革去你的秀才。你别打算本县办不了此事,我足可以替你老师代劳,来!革去他的秀才。”旁边有先生答言,立刻就出了革条。若论宋室的秀才,最尊贵无比,知县不应例打,故此先革去他的秀才,然后就许他动刑了。施俊一见这个光景,就知道这个知县受了东方明之请托。说:“父母太爷不容学生说话,怎么就革去学生的秀才?若要革我前程,我有老师所管。再说,我有什么不法之处,是你亲眼所见,抑还有人说的?如今现有不法之人,你置若罔闻,不容我申诉其冤,反倒先怪我一身不是。”知县说:“今有你太爷所属的地面,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除了你之外,并无不法之徒。”施俊一听此言,哈哈冷笑:“如今把我妻子都抢了去,还说没有不法之徒!”知县又把惊堂木一拍,说:“清平世界,朗朗乾坤,焉有抢人之理?分明是你捏造。”施俊说:“你受了东方明多少贿赂?我如今可禀明于你,你要不管此事,我还上府中去告。你已知晓此案,我可不算越诉。”知县又把惊堂木一拍,说:“呔!好个大胆施俊,在此咆哮公堂,目无官长。来!拉下去,与我重打四十板子。”施俊跺着脚说:“好狗官!你受了东方明的贿赂,你就灭尽良心,要打你相公爷。除非把你相公爷打死,若要我有三寸气在,小心着你这七品的前程,我与你誓不两立。”赃官把脸一扭,差人立刻把施俊拉将下去,脱了中衣,打了四十板子。皂班原都知他是官宦之子,有此不白之冤,就不肯用十分刑。就是这样,施俊也受不住,只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起来还要分争这个理儿。知具吩咐收监,大家退堂。到了次日,提出监来,当堂起解。有两名长解,一个叫祁怀,一个叫吴碧,叫白了就叫他们是齐坏无比,两个押解施俊起身去了。一天晚间,行至龙王庙,施俊求着要歇,连长解三人到了佛殿。祁怀说:“到你姥姥家了。”施俊说:“我没有外祖母。”长解说:“谁叫你有一个好媳妇招事!死去别怨我们二人,是我们太爷的主意。”施俊说:“二位既在公门,正好修行,饶了我施俊的性命罢。”祁怀哪里肯听,举刀就剁,噗咚一声,死尸栽倒。要问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十九回 二解差欺心害施俊 三贼冠用计战徐良
  且说施俊到衙门里,受了四十板,收了监。书童儿锦笺一闻这个凶信,就飞跑往家中送信。此时家内无人,就是佳蕙在家中主事,赶紧教人出去雇来驮轿,叫书童在家内看家。姨奶奶上京,往岳老将军宅中去,一者是托情,二者上开封府告状去了。万万想不到,施俊第二天就起解。整走了一天,夜间到了龙王庙,打算要歇息歇息,不料身逢绝地。要哀求二个长解饶恕性命,哪里知道这解差其坏无比,心比铁石还坚,他们焉肯做那样的德事。祁怀把刀一举,也是鬼使神差的,施俊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你们二位,既在公门,正好修行,饶了我施俊这条性命罢。”焉知这一句话不要紧哪,就是保命的真言。徐良在外边听着施俊二字,就想起艾虎说过他的盟兄叫施俊,光州府固始县人氏,心想别管是与不是,先打发这两个解差上他们姥姥家去。就把孝袍子的袖子朝上一卷,把袖箭一拢。那个祁怀刚一举刀,只听“噗哧”一声,正打在咽喉,噗咚一声,死尸栽倒在地。把吴碧吓了一跳,瞧着怎么祁怀一举刀就躺下了。正在纳闷,忽闻吱的一声鬼叫,进来一个吊死鬼。解差将要跑,那鬼的哭丧棍叭一声,正打在肩头之上,也摔了一筋斗。徐良不容他起来,将腰带解下,四马倒攒蹄把那长解捆上,这才过来与施俊说话。施俊也是吓得魂不附体。说:“你要拉替生?我是杀死的,你是吊死的,莫非你叫我上吊?”徐良说:“兄长不要害怕。”随说着,把舌头往下一拉,说:“小弟不是鬼,我提一个朋友,你就知道了,我是冲着我这个朋友前来救你。”随说着,就双膝点地,说:“请大哥在上,受小弟一拜。”施俊也就跪下,说:“没领教恩公贵姓高名,提我那一个朋友是谁?”徐良说:“小弟姓徐,名良,外号人称山西雁。我的盟弟艾虎外号人称小义士,与你有八拜之交、是与不是?”施俊说:“不错,原来是徐良大哥,我也听艾虎兄弟说过。恩公救我这条性命,恩同再造了。”徐良说:“大哥言重了。但不知施大哥犯了什么罪过?遣在什么所在?”施俊说:“徐大哥,若问我的事情,一言难尽。”就把自己的事,说了一遍,“如今也不知发配什么所在,就走在这里,若不是徐兄长到此,小弟此时已作了无头之鬼了。”徐良一听,连连的乱骂道:“好恶霸赃官!连这两个狗脚,不都教他们在老西大环刀下作鬼,我就不叫多臂人熊了。”回头一看,那名长解趴在那里,连连求饶,说:“好汉爷,饶了我这条性命罢。”徐良说:“方才你要肯饶了我这个盟兄,我此时也肯饶放于你。我要不杀你,怕